缪伊尔叹着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来。无非就是那孩子无神经的举动又引得无辜路人决心为她两肋插刀,最后反而还吓到自己罢了。
……老生常谈了。
虽然这孩子本质上很是听话,也不太会麻烦人,但在某些事情上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总倔得像头牛,完全拉不回来。
尤其进入青春期之后,那孩子做出的事情更是一桩胜过一桩。
比如因为入学后从不开口说话,而被负责的生活导师拉去医院做检查,但又因为害怕打针和医院里的陌生人而一路边哭边摇头,可怜兮兮的模样最后引得热心路人纷纷上前问询,可爱丽丝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憋了半天都只能红着眼眶从细弱的喉·管里挤出“不要”两字。
那位可怜的生活导师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当做可疑人士直接摁到地上,遭受了来自社会的热心打击与全方位教育……肋骨都断了三根,因为那天路过的都是军校预备役的学生,空有一腔热血与冲动,下手却完全没有轻重。
最后轮到他去收拾烂摊子时,爱丽丝被挤在一堆军校生中,远远看过去像极了被狼群围住的小可怜。尽管被很多只大手争先恐后地摸着脑袋,顺着脊背安抚,但她还是害怕到连指尖都在抖,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闪着泪光左右躲闪,根本不敢与人对上视线,完全陷入了惊恐状态。
可她却在寻到他的身影时,骤燃亮起湿漉漉的眼,绞尽勇气想要从包围圈里冲出来奔向他,却被四周一双又一双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拦住。
……然后缪伊尔就差点误伤了那些热心的军校生,或者更正确的说,是捕·食。现在想起来,他的太阳穴都突突作疼,经年累月隐忍的饥饿感也差点儿冒头,成千上万年的克·制,竟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差点儿毁于一旦。
在那之后,生活导师摸清了爱丽丝的个性,便对她处处照顾,甚至特意批了她一间单人寝室。只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缪伊尔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爱丽丝得了“照顾”后就再也没走出房门。弄得他频频被请去院长室面谈,只好忍无可忍地给爱丽丝下了死命令——一周必须出门五天,或者找一位室友同住。
以缪伊尔对她的了解,爱丽丝必定会选择前者,可还没等到爱丽丝开口,就有一群精心打扮的女孩子快速围了上来,她们热烈而兴奋地举起手,嘴里嚷着“自己是爱丽丝的好朋友,是学院公认的最佳室友,自己家里有很多妹妹,超级会照顾人”等,要缪伊尔选她们作为爱丽丝的室友。
当然,真实性有待考证,毕竟唯一的当事人早就躲到他身后止不住地发抖了。
最后,缪伊尔只能一边庆幸自己为爱丽丝选了一座女校,一边带着爱丽丝转学去了自己任职的国立神学院,亲自看着她。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那头龙崽子也在这儿,但也好在有了熟人,爱丽丝终于能相对正常地继续学业了。
期间自然也少不了发生各种像眼前这样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桩桩件件,每每都气得他胸闷,再在那双写满情·愫的无辜眼瞳中败下阵来,毫无底线地纵容,最终将她惯得不成样子。
所以等那处咋咋呼呼的烦人声音渐渐平息后,缪伊尔还是顶着爱丽丝求救的眼神,缓缓合上诵读台上的教典,同往常一样缓步走下诵读台,为她收拾烂摊子。
他将教典横在两人中间,制止了快将爱丽丝捂窒·息的米浓。爱丽丝感激地想往缪伊尔的方向钻,却被米浓护崽子似地拦腰护住,又狠狠扣进胸内。
米浓看缪伊尔不爽已久,这头黑山羊凭什么被爱丽丝偏爱,不仅在大庭广众下钻一个披风,这会儿又来打扰她和小可爱培养感情。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吗!她可都还没和爱丽丝钻过一个披风呢!
“你凭什么……”她满脸戒备,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缪伊尔面无表情,显然已是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是我将爱丽丝带大的。”
米浓:??!
缪伊尔乘胜追击:“爱丽丝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对对对。”爱丽丝忙不送地点头,适时且狗腿地讨好道。“缪伊尔神父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空气似都凝固了一瞬。
就在爱丽丝预备再说些什么时,米浓终于将她放开,并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满脸堆笑。
“哎呀,怎么不早说呀,来者都是客,小镇欢迎您,神父大人。我前面说的丰收季考虑一下带着爱丽丝一起来玩嘛~”
她又恢复了早前那副风情万种的姿态,将早就像餐巾一般牢牢挂在她胸口的新抹布取出抖了抖,平整折好放进爱丽丝的手·心。
“喏,拿好。今天我没做准备,太匆忙了,还没资格擦你家的神像,等下次我做足准备,再来帮你们抛光神像好吗?”
……主要还是没把花店做大做强,不然怎么将它归做教会的副产业,让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过上好日子呢?米浓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花店开到全国上下的各个角落,这样才有资格来帮爱丽丝擦神像!毕竟只有擦干净,好好抛完光才能举行仪式!
爱丽丝一知半解地刚要点头,就见米浓双手交握,目光坚定地掀开裙子,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鲜红外裙,露出与性格完全不符的保守衬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