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清晨雾气散去,朝阳拨开云雾升上中天,洞里的干柴燃尽,谢枝守着熄灭的柴火维持着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今天午时的动作守了半晌,江上影才悠悠转醒。
“你醒了?”一夜没睡,没进水,谢枝此时开口声音就像磨着砂纸一般粗哑难听。
江上影动了动,随即就被身上牵动的伤口疼得微微皱起眉。
谢枝抬手往他额头又探了一下,确认高烧退了,她才放下心,解释道:“昨日我们一路逃到这里,后面你伤太重,晕了过去,我就自作主张地替你包扎了伤口。”
“……药……”江上影瞥了眼自己身上缠着的青色绸布。
谢枝答道:“阿兄以前常受伤,我就习惯随身带些伤药,刚好这次派上用场了。”
江上影撑坐起来,才发觉自己身上竟裹得是谢枝的衣衫,“你……”
又定睛一看,发现谢枝此刻竟然才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担忧后又欣喜的表情立刻带上了几丝怒意,快速将衣物给谢枝披好,也没顾得上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将伤口撕裂,给谢枝裹紧衣物后,他才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完整的话。
“你身体不好,这样受凉,回去是要喝药的。”
纵使面上是生气的,语气却是极尽柔意。
谢枝系衣带的动作顿了顿,她穿好外衣,又拿披风给江上影,说:“若不是看在你昨日救我的份上,我才不会解下衣物给你呢。”
江上影看见谢枝破破烂烂的裙裾,脸色是病后的苍白,勾起微微泛白的唇角笑了笑,应道:“嗯,一报还一报,我枕了你一夜的腿,那我就背你回去吧。”
谢枝的腿蜷缩了一夜,此刻麻的不行。
但她还没有虚弱到让一个刚病好的重伤之人来背自己的程度,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地婉拒了。
“不必,我站会儿就好了。”
谢枝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一会儿跺脚一会儿走几步。
江上影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何情绪又低落下来,莫名其妙地低声道:“若此刻在这儿的不是我,你就不会这般疏离了,是吗?”
“啊?”谢枝没听清楚,回头问:“你说什么?”
江上影摇摇头,捡起地上的长剑,走过去扶住谢枝的肩,带着她慢慢往外走。
谢枝问:“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江上影道:“没什么。”
谢枝奇怪地看他一眼,明明她是听见他说了什么的……罢了,他不愿再说就算了。
林间阴翳,打下的阳光也是稀稀落落。
江上影眉目沉在阴影中,神色幽深。
明明是他说的要谢枝与他好好相处这三年,如今谢枝一句未曾提到过温时良,他反倒总要因为谢枝一时对他和颜悦色便不由自主地贪心作祟,妄想再要多一些。
他心中自嘲。
那日的话温时良说的也不算错,是他迟了,他便总觉得落人一乘,事事都要和温时良比他才能开心。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谢枝会烦,久了腻了,就会弃他而去。
他得懂事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