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艳阳暖照,湖面上微微波动的皱纹映着光,晃得人眼花。偏偏这般暖融融的明暗,让人的神情恍惚,熏熏微醉。鸟雀于树木间啾啾鸣叫。几尾红鲤在水下悠悠摆动身躯。这般宁静美好的春光之下,却掩着多少情绪。
喜公公送完云水岚完婚次日便要准备离开,送行的人趁着云水岚晚起的间隙已经准备好了上路的行装,就在维府外等着喜公公和喜娘了。
云水岚道了声,“公公,请喝茶!”这一声,带着些微的轻颤,却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令喜公公也是一愣,这个鬼精灵如今失了忆却变得懂事安静了呢,听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息,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记忆,皇上还不知这事,可得回去好好禀报了!
喜公公端起茶轻抿了小口,便谆谆道,“岚儿,以后你可要乖乖的,好好做维家的少奶奶,你若乱来,咱家自会向圣上禀告,小心你的脑袋!”喜公公将皇帝御赐的碧玉簪送上当作贺礼,也算完了事,而云水岚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威胁,难道,她和这个喜公公有仇。嘴上应着,心底不禁暗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走着瞧好了!
维府家大却人稀,维忠无兄无弟,维夫人也只有几家远房亲戚,维府也就只有维清寒和维清明兄弟两个,和尚待字闺中三女儿维涟儿,已经远嫁京城王家——二姑爷王远志——的二女儿维春蕊。所以阖家饭也显得稀稀落落,冷冷清清的!
不多时,维清寒便领着维清明一块进来,跟在小少爷后面进来的还有照顾维清明的张妈,维清寒看了圈众人,只道一声“来迟了!”拱手欠了欠身,便带着清明入了坐。
“清寒,你怎么能让新娘子一个人来给公公婆婆奉茶呢,多不和规矩!”当着喜公公的面也不好太贬低自己儿子,只轻斥了一声。
喜公公默然不看维清寒,脸色暗暗,“罢了,只要他待我们家公主好便是了,若是欺负我家岚儿,怕是皇上不会轻饶你们维家!”权势总是最好的威胁武器,喜公公对此可是运用纯熟,只是维清寒才不理会这一套,在心底冷笑。
“好了公公,您老先用餐吧,马车已经准备停当了,用完餐该准备上路了!”喜娘虽然不敢惹着喜公公,急着走人却是真的,维清寒那双慑人的眸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怕,遂不去看他,将喜公公的碗筷摆好。
桌上,火烧、豆腐脑、豆浆、煎饼、切糕、豆面卷、茶汤、绿豆粥、芸豆粥各色早点,看得眼花缭乱,吃得心不在焉,亦食不知味!
云水岚眼睛转了一圈,却盯着维清明愣了愣,那苍白的脸色就像生了病一般,这个就是讨厌自己的孩子,维府的小少爷,坐在维涟儿一侧,安静地就像不存在。
感受到她的视线盯着清明,维清明不自觉地放下汤勺,瞥了眼脸上咪咪笑,眼睛里却贼溜贼溜的丑女人,心底却对她没有几分纯然的好感。
“丑女人,你看什么看?”维清明一句话,一桌子人楞得没有半点声音。
维忠反应过来,斥道,“清明,怎么说话呢!岚儿可是你的嫂嫂,不得无礼!”喜公公本来黑掉的脸色听到维忠的话变得缓了缓,维忠也赶忙对着喜公公和云水岚抱歉道,“公公,犬儿年幼无知,说错了话,您就请原谅吧!岚儿,您也莫怪呀,别听小孩子的话!”一边维夫人和二小姐也劝解着。
维涟儿握着小弟弟的手,“明儿,莫要乱说!”虽然涟儿也不怎么喜欢云水岚,但是却是知道云水岚贵为公主,得罪了宫里的人,都没什么好处的!
云水岚看着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不禁懊恼,自己干么没事找事呀!“呃,没事,童言无忌嘛!”干笑着喝了口汤,却热得没有一下子吐出来,“好热,好热!”张着嘴巴用手扇着热气,热得眼泪都出来了,毫无形象的样子一下子便惹得一桌子人都轻笑出声。
一旁维清寒冷冷地观望着,这就是他的妻,她一点没有涟儿的温婉静好,一双灿亮的眼睛极大,毫不掩饰狡黠与乖觉。红软的嘴唇带着笑,虽无恶意,却也不在意——向来波澜不惊的他不禁有些惶惑——一个不将他放在心上,不费力讨好他,只是做着他的妻的小女人?
几个人外表和乐融融,内心却各有思量地用着早膳,表面的平静不久便被一声惊呼打断了——看门的老鹤帽子歪斜,衣衫不整地扑了进来,直道:“老爷夫人,大少爷,有人在门前生事,维辛少爷前去探看,这会子已经打起来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维忠先站了起来。
维清寒连忙应道:“莫急,我这便去看看。”说着就跟老鹤出去了。
云水岚心一喜,好啊,可以看看大门在哪里了,“呃,爹,娘,我也去看看!”急急道一声便追了出去,绿衣一旁候着,自是跟了上去,其他人倒是安然,毕竟是家大业大的维家,该有的姿态还是有的。
厅外,春花烂熳丛生,映着柔和的阳光,却被打架的事扰了景致。
“来人什么样?”维清寒边走边问。
老鹤喘着粗气答道:“是个衣饰华丽的公子哥儿。”
年轻公子哥,这可多了,生意场上自是不说,各家少爷亦是无数,竟有人闯他维府,难道他维清寒名声还不够响,看来有必要让他见识一下。
维清寒与云水岚,带着绿衣老鹤走到维府大门口时,门前已经聚拢了乌压压的一群人,不少是些惹事生非、无事也要生非的闲汉,一边瞧着一边闹闹地起哄,这会子已经消停了下来,圈中两人也胜负已分。穿华服的男子被维辛制住也依旧凶神恶煞,一见到云水岚出来,立刻变了一张脸,冲着云水岚就道:“甜儿!我好痛哦,呜呜呜……”
维辛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人刚刚明明那么横,这会子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看着自家少爷让放人了,这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