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满本就没消退的怒火再次攻上心头,想也没想的起身走出了房门,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屋外凉风吹佛,沙沙作响的树梢上,司慕冉笔直而站,看着浸沐在夜色之中的沐华宫,浓睫下的眼波微微闪动,神色间却纠缠着缕缕愁思。
远处,一抹小巧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额头上覆盖着的汗水,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
司慕冉看着那越来离着自己越近的人儿,心中暖暖,紧抿着的唇勾起了一丝浅笑,正要跃下树梢,却见那人儿忽然停住了脚步,继而躲进了附近的假山之中。
他目色一滞,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转眸眺望,只见文丞相正带着福禄匆匆走了过来。
“明儿你把这个给太子妃送去。”月色下,文丞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药膏。
福禄一愣:“这是……”
文丞相似乎也是怕被人看见,声音压的很低:“太子爷命我去太医院取的,想来上次在天牢里太子爷觉得这药太子妃用着不错吧……现如今太子爷被圈禁着,这药也不能亲自送,太子妃的伤势耽误不得,所以明儿个你送过去。”
福禄恍然,赶紧弯腰接了过来:“让文丞相费心了,待天一亮奴才就送去。”
“帮太子爷办事何谈费心?”文丞相说着,带着福禄朝后门走了去,他似乎和福禄很熟,一路上唠叨个不停。
“不过我只是想不明白,太子爷先是在天牢里杀了那几个侍卫,后又让我参了一本罢了丁自闵的官,这怎么看都是心疼太子妃的举动啊,可为何现在又要把人推上这风口浪尖?”
福禄自然也不懂,所以憋了半晌才憋出了这么句话:“爷的心思,哪里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呢……”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愈发的走远,躲在假山后面的花月满不敢置信的手脚发凉。
她的仇,竟然是刘默报的?她的伤,竟然是刘默处理的?这是天上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可能!铁定是福禄那小王八蛋和别人合起火来骗她的!对,一定是这样!
花月满猛地站起身子,再次朝着司慕冉的方向走了去,可是走着走着,她不禁又停下了脚步。
她是偷偷跑来的,福禄又哪里知道?可如果福禄和刚刚那个文丞相所说的都是真的,她岂不是又欠了那阴人一个人情?
抬头望了望司慕冉所站的树梢,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沐华宫,花月满不禁在犯贱和不犯贱之间徘徊了起来。
猛地,她坚定了目光,转身再次跑进了沐华宫的大门,一边跑一边抽着自己嘴巴。
她说过,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个阴人的,他现在病得要死,她饶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
犯贱一次,下不为例,就当是还他帮自己报仇的这个情好了。
凉风再起,枝叶摇曳,树梢上的司慕冉,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沐华宫的门口,握着树干的五指不由得收紧,眼中闪过一抹痛意。
第一百零六章 画地为牢的信念
酸痛的四肢,灼热的呼吸,使得昏睡之中的刘默长眉紧蹙,可饶是外烫内冷的身子让他冷热煎熬,他却紧抿着双唇不发出一丁点的哼吟。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般的隐忍,最终能不能挨过这难熬的分分秒秒,但他却很清楚,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这般羸弱的他。
他的父皇极其善于揣测,若是得知他在圈禁之中病卧床榻,就算不猜测他在装可怜求同情,也会对他的不经世事而失望。
他的五弟现在虎视眈眈,一旦得到他病倒的风声,他不难想象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会不会对他出阴招,下狠手。
多可笑?
在他最为弱不禁风的时候,他要防备的全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
盼着他死的人本就不少,如今又加了一个她……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一直在他身边委曲求全,装腔作势的女人是恨着他的,恨他的残忍,恨他的无情,恨他总是让她做着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她叫着他太子爷,唤着她自己臣妾,她总是在自己的面前撑起灿烂的微笑,可她一双爱憎分明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对他的防备。
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有多在乎她,她对他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有报复目的的傀儡罢了。
可是他没想到,他竟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那个胎记,更没想到,当他听闻司慕冉也替她向皇上求情时,竟是如此克制不住的不舒服。
他怀疑又抗拒着,他痛恨自己这种徘徊的感觉,也从不相信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他要毁了她……
他设计刘熙,让自己理所应当的被圈禁,在算计到皇上会毒害她的时候,提前让她迷昏,故意派人给司慕冉通风报信,让司慕冉去救她。
他筹谋划策,步步为营,之所以会给她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是因为他要让她在挣扎之中死亡,在这场尔虞我诈之中惨败,认清楚谁才是能够控制她生死的那个主人之后,永远消失,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