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嫁侍卫了,我听人说白芷姑娘随王爷去徐州,被一个将军瞧上了呢,正等着将军上门提亲。”
“是做妾么?”
“我可不要做妾,宁可嫁小厮也不要做妾。”
“听小安子说,那将军家里有两房侍妾,就是没有正妻。是家里的独子。上头有位老娘,家里还算富足。白芷可和我们不同,她立有战功的,又是先帝赐封的女官……”
白莺垂首。佯装与己无关,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酸楚。若不是辉世子受了伤,她就是素妍身边的心腹大丫头,今儿被窦侍卫瞧上的,说不准就是自己。
紫鹊和白燕也要嫁了,她就要升为大丫头,可白莺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怅然若失,想到昨儿紫鹊、白燕闹腾的那出,大家都在王妃身边服侍。不是该相互帮扶的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越来越不懂姐妹们的想法,想前几年,十一二岁的年纪,彼此真心相待。而今却各有心思。她喜欢和白芷说话,或是去喜雨斋探望身怀重孕的白菲,白菲就要生了,每日早晚会在后花园里散散步。王妃是个心慈仁和的,派了丫头照顾白菲。
跟着这样的主子,就算一时委屈,她也觉得值了。
原是她没有照顾好辉世子。才上歹人有了可趁之机。就算杖责、贱卖都使得的,但青嬷嬷和王妃只降她为二等丫头。
有丫头认出了白莺,喊了声“白莺姐姐”,笑问道:“听说白燕许了窦侍卫,白芷姑娘被一位将军瞧上了,要做将军夫人?”
白莺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呢。院里的事儿,上有王妃,又有青嬷嬷打理着,我不大清楚。”这些事还是少说的妙,免得又招惹了谁。生出是非来。王妃曾经说过,喜欢她行事沉稳,任劳任怨的性子。
白莺早前虽犯了疏忽的错,但自那事,事事更为谨慎小心,言行更是沉稳。白莺取了膳食,寻了纱罩盖上,捧着托盘离开大厨房。
刚出院门,就听一个丫头道:“就她的嘴最严,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另一个丫头道:“琴瑟堂内院,有几个丫头要配人,又要选小丫头了。只没咱们的份儿,王妃说了,要十一二岁的机灵丫头。”
她们的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五岁,大的十*岁。
王妃选小的去,是想先调教着,过两年大丫头大了,又许出去,身边才有使唤的人。
丫头唏嘘轻叹一阵,羡慕着琴瑟堂大丫头们的归宿,体面、光鲜,出阁时还能另得主子赏赐的嫁妆。怎么想都是羡慕,而这些别处办差的丫头却没这样幸运。到了配人的年纪,由管事禀了大管家、二管家,再由大管家报给老敬妃,多是一早就给她们挑了配人的对象,与管事好了,配个体面的年轻管事;若是惹恼的管事,在主子跟前说几句坏话,能将她们贱卖。她们没在主子跟前服侍,她们的命全凭了管事做主。
白莺捧着膳食回到琴瑟堂,小心地进了花厅。
紫鹊心里堵着气,板脸冷斥:“院里的规矩你倒忘了,看门的二等丫头是能进花厅的么?当我们大丫头都死了,想要攀高枝儿呢?”
白莺垂首不语,轻声道:“紫鹊,这次是我逾矩犯过,下次会牢记在心,不会再进花厅。”
紫鹊还想借机多斥骂几句,却见白莺态度谦卑,竟让她无法再骂。
白燕看了眼案上的托盘,揭了纱罩,将饭菜搁放到案上,大托盘上放着六菜一汤与一钵米饭,白莺一个人从大厨房捧回来,一回内院就被紫鹊给借机骂了一顿。白燕也做过二等丫头,每次都是拉上另一个丫头去大厨房取食,分作两个中号托盘里装着拿回来。曾经一度,在白燕眼里,白莺是个机敏的,可如今瞧来竟有些傻憨可怜。
白燕在江家时与白莺呆的时间最长,就是她们的名字也是素妍给取的,亦是同一时期进的江家得月阁。
素妍许了白芷让她将养两日,得后日才当差。今儿辰时,白芷邀了几个不当值的绣房、大库房丫头去逛庙会,明儿就是中秋节了,听说天龙寺很热闹。素妍人在小书房,中间虽隔着内室与偏厅,可紫鹊训斥白莺的话她还是听见了。
白莺做贴身大丫头时,也是尽心尽力,人也老实、沉稳。
这些个丫头,哪有人是什么性子、脾性,素妍心里都清楚,只不说出来,在一旁静静地瞧着。
白燕站在书房外,“王妃,该用午膳了!”
宇文琰今儿送走老王爷后,他也出门了,说要寻几个好友骑马玩耍。
他说的好友,不是平王就是北安郡王,亦或是徐成熙、程小勇、江传达这几人。
素妍搁下手里的笔,穿过内室、偏厅到了花厅,看了眼桌上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撤下去,一会儿你们吃。”最后就剩下三样清淡的素菜。
白燕轻声道:“王妃,这……你得多吃些。”
紫鹊冲白燕翻了个白眼,“王妃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就是,哪需你多话!”
素妍吃不下,就是青嬷嬷来了也是不吃的。
但白燕觉得自己是贴身大丫头,自当劝素妍多吃些。
早前不觉,可昨儿闹上那么一场,素妍只觉紫鹊、白燕都不如以前那样单纯,她身边的丫头是什么时候变的?还是一直原是这样,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就如宇文琰说的,她的心思都是书法丹青上,何时留意过这些琐事。
素妍扫了眼紫鹊,眸光里含着冷意。“拿碗给我盛碗汤,再先打碗米饭,其他的放到小厨房,回头你们热来吃。”
白燕应声照着素妍的吩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