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乐呵呵地解释道:“八哥每次去书房练字时都点上这熏香灯,说是什么静心安神。改日我也讨一个来。”我不禁莞尔:“你啊,恐怕点上十个这熏香灯,也无法修身养性呢!”他听我这话,不怒反笑:“八哥也是这么说。那又有什么打紧了?你们这些雅人各有一套,我这俗人也自有我的路子。”我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十三。十阿哥和十三虽然完全不是一路,两个人骨子里却有一些相通之处。便认真地对他说:“说不定,不用修养的人,心性才最是宁静。”他一愣,随即又咧嘴一笑,低头喝茶。
我突然想起八阿哥曾说自己也总是睡不着,便问:“八爷他自己呢,睡得可还好?”十阿哥敛了笑意,说道:“八哥昨日染了风寒,正请了太医调治。他那身子啊……”我不禁一怔,想想他身子本就略显单薄,竟是又病了,却偏偏还记着我,心下一暖。
“还好八嫂能干又贤惠,我看八哥虽是病了,倒也颇是舒心。”十阿哥颇为神往地说着。
我不禁问道:“八爷和舒蕙姐,该是感情很好吧。”十阿哥点点头,说道:“人家都说八哥”惧内“,那分明是他人的讹辞。我看他才是我们这些兄弟中,最安心的呢。”我微微一笑,放下心来——这礼物,我也可以安然地收了。早就听叶梓说过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柔情蜜意,现下更是确实。
我心神一松,转身走回屋里,在铺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是我在现代经常用的签名表情。
回到院子里,我把那纸递给十阿哥,要他转交。
他呵呵笑着收起,冲我道:“我走啦。”说着向院门走去,大热的天,他的后背衣裳已略有汗意,我想到他特来送灯之心,并不下于八阿哥赠灯之心,不禁心下感动,追上几步,笑道:“你可得常来喝茶,改日我再帮你想想医治妒妇的良方,如何?”他摇头叹气,不置可否,又转身走了。
“格格,这样好了么?”奂儿把我的头发轻轻挽在后面,又整理了一下发角,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今天费了好半天的唇舌才和奂儿解释明白,却才知道这颇为现代的发型竟然在清朝就开始流行,叫做“喜鹊尾”。
以前我和叶梓就常说:换个发型,换个心情。现在不用再顶着发髻,果然觉得人也放松了下来。
我绝不会做失魂落魄的失恋女子便是了。
今天小太监来报过宫里摆台听戏,我偏要去凑凑热闹,更要神清气爽地出现,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我自己。
“嗳,够美了啊芷洛格格,这是要我等你到何时?”十格格不知何时进了屋来,走到旁边,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定睛一看,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宫装,宽袍大袖,更显得她飘逸出尘。我淡淡的叹了口气。
她挑眉问:“这是怎么?”我站起身,正经地说:“多尔济真是好福气。”她不禁噗嗤一笑,拧拧我的脸。
我俩出了门,手挽着手,忙向嘉荫堂赶去。我心里突然不由得一阵打鼓,实在不知道今天这戏台子到底有多大,随即又定了定神,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嘉荫堂里已经几乎坐满,黑压压的,一时也看不清都是哪个。
我俩挽着手坐在一张小几上,兀自叽叽喳喳地说笑,却忽见两个身影从身前闪过,却是十三和太子爷,我心中一惊,又是一酸。这两个人,我都避无可避。
两方人马忙着招呼问安。十三冲我微微一笑,太子爷却只是和十格格闲话几句,并不看向我,只是笑着说:“十三弟,咱们就坐这边吧。”十三一怔,随即瞥了瞥我,应道:“就听二哥的。”两个人就在右边的小几边坐下。耳边隐约是太子爷的低声慢语和十三偶尔的哈哈一笑,我深吸口气,决定当这两个人隐形,否则今儿这戏我就别想听了。
忽觉哪里有目光射来,我四下一扫,原来侧对面坐着十阿哥,正笑呵呵地看着我。可是那目光的来源却不是他,而是旁边的噙着丝浅笑的八阿哥,正静静地举起了杯。自他病后,实是好久未见,果然是见瘦了,但端坐如白杨,风姿却是丝毫未减。我也举起酒杯,遥遥一笑。
戏台上蓦地亮了起来。戏开场了。按说在现代我是最不喜看那咬文嚼字的戏曲了,连成为国粹的京剧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可或许是在这里憋得太久没有任何娱乐措施,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一台大鼓上放着一座石狮,是戏台的指挥。其他的吹奏乐器齐鸣,还真有些交响乐会的架势。只见两个丑角从幕后一步一步地跳出,特别像小时候看的提线木偶。两个人你追我赶,好像是在抢着一个金碗。
正是不可开交,又是一个丑角蹦了出来,一时三个人扭成一团——一会儿这个把那个绊在地上,一会儿那个又扑在这个身上,金碗却始终是在半空中打转。
席间的人都被逗得吃吃地笑。十格格和我也是聚精会神。忽地听得旁边传来太子爷低低的声音,好似是自言自语,却偏偏清清楚楚地传进我的耳朵:“好的东西,自是有人争的。”我全身一震,一时不知道是该转头看他还是当作没听见。满场的喧嚣慢慢都离我远去,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无谓的评论还是一时的感慨,更分辨不出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是怨意还是警告。但最近的芷洛,已经远非太子爷所能了解与掌控。他能够容忍我的冷漠我的抗拒,或许是因为,他只想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等着她在自己的路上头破血流而不得不回头。可是,这条路上,可以有别人么……
十三和十阿哥最近是翠云馆的常客,八阿哥也是时而来喝茶,就连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都曾来耽搁了一下午。我和这些阿哥的来往,难道……
我一时冷汗涔涔,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忽地发现戏台上的人都停了动作,席间全都安静下来。有小太监宣道:“皇上驾到!”太子爷排众而出,领身在前,朗声道:“儿臣们给皇阿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