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封了你的嘴……咳咳……”柳漠西扶住门棂,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地闭了闭眼。蓝雾祁,他再一次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对他容忍至今?不过,以后再也不能容忍,因为芯月,他不想再容忍任何人。
蓝雾祁惊骇地皱起墨眉,注视着他几分苍白的脸孔:“我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信。”
芯月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柳漠西,心疼丝丝蔓延。莹莹微光看去,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他脸孔苍白,修眉斜飞,紧抿着的薄唇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隐含熠熠锋芒,如剑直射蓝雾祁。
怔思间,见他的眼眸突然转过来,她飞快地瞥开眼,不再看他。
只听蓝雾祁清雅的声音又响起:“只是……你来这里是为了探望病人还是为了惊吓病人?”病人,自然指芯月,虽然柳漠西病得更严重,但他那声暴吼实在不该是病人所为。
柳漠西薄唇抿得更紧,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手指着蓝雾祁:“你……出去!”
蓝雾祁站起身,沉步走到他跟前,注视他越发苍白的脸:“啧啧,还是这么暴躁。你若真心来探望芯月,就不能收敛一些脾气么?”
忽闻拳头咯咯作响之声,柳漠西黑眸中眯出危险的寒光。
谁都能看出他在极力忍耐,蓝雾祁轻叹一声:“也罢,看你是病人……”
“滚!”
蓝雾祁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给芯月一个安慰的眼神,长袍一掀,跨出门去。
门扉轻闭。
芯月从始至终未出一声,见蓝雾祁跨出门去,她的心突然有些慌乱。
柳漠西注视着她,深呼吸了一口,缓缓朝床边走近。适才寒光迸闪的黑眸逐渐被担忧与懊恼充满,度上一层朦胧的温柔。
窗外驮铃声继续在响,屋内空气透着几丝压抑。
芯月并没做好准备如何面对他,感觉越来越近的身躯,心头有一股尖锐的刺痛猛然划过,她不禁紧抽了手指。
他看着她,屏住了呼吸,视线不敢离开,怕是幻影。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忍不住亲自跑来见她了。他真怕再那样等待下去,等到的只是令人越来越胆战心惊的结果。
曾经咬牙切齿的恨意化作誓言,犹响耳畔,他冥思苦想不知还能如何化解?七日来,见不到她……心如冻在寒冰深处,又如经历油煎火燎,于是当雾银出门一转身,他就一间间房直找了过来。
岂掉原本满腹相思的温柔话语,却被蓝雾祁与她亲昵的一幕砰然打碎,瞬间怒火扬起,不能自已。
此刻,盯着这张曾经在阳光下,笑颜明媚的绝丽容颜,他心口紧窒难以呼吸。她竟然如此苍白,小脸只剩巴掌大,轻垂着的睫毛乌黑一片,在眼敛处洒下两排阴影。
而芯月……没有看他……
一双冰凉的大手闪电般握住她的,快得连她想躲避都来不及。
柳漠西坐在床沿,喉头紧缩了一下,沙哑的嗓音里沉淀着紧绷:“芯月……”
芯月本能地缩回手,他却握得更紧,不容她逃避。她抬起楚楚水眸,眸光潋滟,清楚地映出他削瘦的清峻面庞。原来,他离得这般近时,她的心竟然会如此真真切切地痛……
她抿着唇,想移开视线,偏偏那双深幽黑瞳如深潭一般令人眩惑,一不小心便沉了进去,无力自拔。
这个她发誓要恨他永生永世的男人,在突然听闻他为救自己舍弃一切时,不可否认,芳心颤然,瞬间塌了一方。
可是,她的恨呢?那么深的恨就要这么轻易烟消云散了吗?
就算烟消云散,她与他……还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吗?
柳漠西眼底交替着比她更复杂的情绪,他只是那样静静握着她,不愿放手,也不敢更进一步。
“芯月……”
芯月被这声音震地小手微颤,苦涩在心间化开。
别这样叫我……
我恨着你,你却让我连恨都不能……
你为何要让我这么痛苦?难道我们只是彼此静静地活着,都不可以吗?
一缕微光透过窗棱映在明澈的水眸中,他看着她的眼睛,兀自出神。然而,眼前逐渐模糊,那抹浮动的水光已凝成她的泪,轻渺如浮尘。
芯月撇过头,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脆弱,只被这人如此一唤就轻易疼痛。
水珠不经意间化成热泪,悄然滚落,沉沉压下来都化作纷飞的酸楚与悲哀,一滴滴,一颗颗,晶莹如寒露。
柳漠西压抑不住,胸腔烧着一团烈火,烈火冲得人头痛欲裂。于是浓眉更加紧蹙,在成串泪珠垂落之时,他呻吟一声,微凉的唇便压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