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官的轻易就将嫡女许出去,和户贫穷的打渔人家有了口头约定,救命之恩用什么报不得,便是几两银子都能帮助颇多。
只怕当时他就有了甩脱不祥长女的计策,自己还能落两手干净,要知道,那时候的展和风可还没有读书,正常该是子承父业的,出海风险极大,果然,后来他的救命恩人就翻了船。
结果这个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孩子却是考中了秀才,于是又在人缺钱的紧要关头匆忙嫁女,表面像报恩,其实图了好名声又绝了女婿的科举路,毕竟科举就是烧钱,自己没有就得倚杖岳家。
关无艳暗自决定,总有天去把那县令家搬空,金山银山统统散掉。
那边崔银莲说完这番话,缓了几息后便猛抬起头,话锋一转语气坚定:
“但是,我们真的会对你好的,这世道,还有你这相貌,出去游历肯定是危险重重,听说江湖人打不过还会使阴招,你这样单纯怎么能够应对?”
“真想出去,过些年家里境况好点了,我们陪你去,好吗?啊?”
这话该是体贴至极的,但在关无艳看来就是对方不肯放手,她不得已要留下,却不代表她想接受已婚身份的束缚,古人称离婚为和离,也算一别两宽,她在展家附近住着不也足够?
关无艳不耐烦继续谈下去,她正要直接表明态度,张开嘴便觉得心脏猛然一揪,如冷水泼面,她瞬间息了动作。
最后,关无艳浅浅笑了,笑容里参杂了不明意味,她说:“好,我留下。”
崔银莲不觉有异,只欢天喜地语无伦次,不停说好又哭又笑。
一墙之隔,悄悄爬挪到床尾的展和风,此时正侧脸贴墙耳朵直竖,将隔壁对话听了个全程,心情也如海浪波动般跟着起起伏伏。
一声留下,他的心跟着落地,忍不住咧嘴笑开,忙又捂住自己,挪回原位后,他跟自己讲,偷听非君子所为,下次不可再犯……
。
关无艳看看桌上碗盘,说了句出去走走便施施然离开。
出了院子将门一开,坡上场景实在出她意料。
那头一有情况就撒腿跑的黄毛壮牛,此时拉着车正正停在这院门外,动也不动,只专心望着虚空。
牛车边上,村民们或站或蹲围了满当当一圈,基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他们也不说话,就死盯着牛看,牛很从容。
关无艳一出来,村民全部站起身,展弟弟在最前头,脸上的褶子都带着笑,见到她便搓着手打招呼,又解释道:
“我今个起得早,就见他从村外慢悠悠地过来,我仔细一打量,可不就是昨晚你驾回来的那头。”
只是凑个热闹的展木生插嘴:“你昨晚躲在屋里,后来才出来,你没见过,这是我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