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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那骡子已经老了，另一方面能凑上一点是一点。奶奶接到这个电话，没有说什么，爸爸在电话里交代让我姐夫找一个好买主，因为我姐夫他在牲口方面很有一套的，他也曾经专门贩卖过牲口，很懂行情。

回去了以后，奶奶给我说起这件事情，问我同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能把骡子买了，要知道，它虽然不说话，可是全家人对它很有感情，它从一岁不到就来到我们家，十几年来什么大小的活都没有离开过它，虽然现在它确实已经老了。可是，它依然还是那么健壮，干什么活依然很卖力。家里的事情一向都是爸爸和奶奶商量做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这会要问我，转念一想才知道，其实谁都舍不得把它买掉。这十几年来，奶奶一直对它照顾有佳，喂料，添草，都是奶奶干的，如果干完很重的体力活，奶奶还会亲自为它熬上一桶茶水，帮它解解乏，对待它就像对待人一样，多年来，它一直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奶奶做在屋檐底下半天没有声音，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好象在思索什么。眼神里充满着怅惘，无奈，和失落。我也陪着她坐在那里，没有说什么。祖孙两人就无声地做在那里，看着秋夜高深的天空，星星无语，天空无语。立秋的夜晚天气很凉，让人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再也没有办法了！骡子也不能买啊！”突然奶奶开口说话了，“一个庄稼人家里要是没有牲口了——很难办啊！以后的庄稼该咋种啊？”像是问我，也像是问自己。

“要不先欠着，等我爸爸要了工钱再说吧！骡子不能买！”我安慰她说。“那怎么行，欠人家在帐，到什么时候都要还！一样，再说了，你爸爸的工钱那是镜子里看娃娃——太远了。现在老板欠工钱的不是一个二个，多的是！”奶奶说，“明天你去把你姐夫叫下来，把这件事情说明了，别伤心，花儿一样的人都有死的时候，一个畜生算个啥？！”奶奶铿锵地说。说完以后奶奶嚯的一声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走进屋上炕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我去姐夫家说明了情况，姐姐也不同意买骡子，她说别看是一个畜生，在庄稼人家里那可是半个光阴和财产啊！可是，如果不买骡子那有第三条路走呢？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不能走的路，可是又是一条不能不走的路。这就是人生的悲剧，这就是家庭的命运，这就是处境的无奈。

我家要买骡子的消息一放出去，来看的牲口贩子自然很多。其中就有一个是我们村的牲口贩子，他知道我们家现在的处境，知道钱对于我们家的重要，他给的价格是九百块钱，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被我奶奶一顿骂就给轰出去了。俗话说，没有行家有比家，像我们家这样的骡子少说也应该买个一千多点钱。很明显，他是想乘人之危捞点便宜。之后骡子以一千三百块钱的买给了另外一个贩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淘汰的代价

我永远也忘不了买骡子的那天，当姐夫和那贩子谈好价格付了钱，那贩子要牵骡子走人，奶奶突然拦住了他，那人吃了一惊，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反悔了，我已经付了钱的啊！奶奶说，你们先到房子里喝点茶，我给骡子拌点料你再牵走。姐夫和那贩子去喝茶，奶奶再把骡子从圈里面牵出来，栓到院子里的槽上，然后她亲自拌了最好料给它吃，这是奶奶最后一次拌料。骡子就在那里吃，奶奶蹲在槽旁边看着骡子吃，好象是母亲守卫着自己的婴孩一样。它叼上一口料，就抬头看奶奶一眼，一边看着奶奶，一边慢慢地咀嚼着，好象在品尝着今天的料跟往日有些不一样。奶奶也看着，并时不时地用手摸摸它的嘴巴，他们两个就像是马上要阔别的老朋友一样。那一盆料，骡子足足吃了有半个小时那么久。它确实太老了。

不论怎样，该离别的还是要走，当那贩子要把骡子牵出门的一刻，怎么拉都拉不动，姐夫用力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有想到被骡子恨恨地踢了一下。用鞭子抽它也不走，它反到尥蹶子起来。它似乎知道主人要把它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对于它来说也已经习惯了这个家的一切，习惯了这里的人，习惯了奶奶给它拌的料，给它添的草。难道它也真的不想离开吗？谁说畜生没有感情，谁说畜生不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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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和那贩子还要抽，奶奶上前制止了，她上去了以后轻轻地抚摩着它的耳朵，和它的每一片毛，奶奶深情地说：“你不要舍不得离开，放心的去啊，去了以后再找个好人家！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去了以后到了人家的家里好好苦（卖力）！”。奶奶给它说的时候，它就像是听懂一样，头不停的摆动着，奶奶说着说着，眼泪都已经流了下来。当我再看看骡子，它已经完全听到了奶奶的话，它的眼角里也擎满了泪花。

当奶奶把它牵出大门交给那贩子，就要离开我们家，它还不住地回头看着。像是给我们道别一样。

骡子走了，等待着它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再卖给别人，要么就是屠宰场。因为它现在已经很老了，谁也不愿意花钱买一个老家伙来做庄稼。它用它的生命来给我凑了点学费。这就是社会，这就是命运。为了一个生命未来的前途和辉煌，却牺牲了另一个生命未来的前途和辉煌！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第一百九十章珍贵的章

我的学费东挪西凑也就凑了二千块钱不到，离四千多的学费还差二千多块钱。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爸爸在给奶奶的电话里这样说，爸爸说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来了，对于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当电话这头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当时的心都碎了。我知道爸爸已经尽力了，钱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说没有一分就是没有一分。我很理解爸爸当时的处境，就像五指山压在孙悟空的头上一样，动都动弹不得。奶奶在电话的这头听了爸爸的这句话以后，大发雷霆，开始训斥爸爸了，声音是那么大，语气那样坚决。

“你们两个大人，干什么的！连一个娃娃的学费都供不起，当啥父母啊！供娃娃是你们的责任，车子不能拉到半山腰就算了，你也是个男子汉，不要做那些让人耻笑的事情！”奶奶声音很大，在小卖部里打电话，就连路上的人都能听得到。她说完了以后就把电话挂了。我知道奶奶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奶奶一辈子从苦难中熬了过来，十六岁就当家，二十几岁就到外面讨生活，什么样的苦她都受过，什么样的罪都尝过。但是她从来就没有服输过，也养成了她非常要强的性格。她也深知钱是个硬头家伙，没有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要强的她不甘心就这样罢了。她从小卖部出来路过桥头的时候，看到我们村以前的老书记许大爷，我们边走许大爷主动叫住了我和奶奶，他还笑着说，你这个老奶奶，打电话就打电话，那么大声音就像是打人一样，你喊出来也不嫌累啊！许大爷他是个木匠，不过现在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就连我奶奶每次看到他都要叫他一声老大哥，他们家里经常不和，虽然只有一个儿子，由于经常性的闹矛盾所以儿子和儿媳妇都对他不是很好。这么大年纪了每天的炕都是自己烧的，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每次饭做好了以后，都是他自己去盛的饭，吃完了以后也是自己洗的碗。有时候许大爷回去晚了也是没饭吃。

奶奶被许大爷叫住了以后，他把我和奶奶叫到一个辟背的角落里，笑着说，娃娃的学费犯难了吧，我这里有一百块钱，你先拿着，钱不多，给你们解解燃眉之急吧。许大爷从皱皱巴巴的手绢里面拿出来一百块钱，奶奶说什么也不收，可是许大爷不肯。他说钱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活着的时候得到了大家的帮助已经足够了，他还说在他吃不上饭，最饿的时候奶奶能够给他一碗饭吃，这个人情不是拿一百块钱来衡量的。

患难之中见真情。这是我们家借得最贵重的一个帐，那晚上我在帐本上记上这一笔钱数字的时候，我的眼睛满含着泪花，我的手都在打颤。可惜的是，我还没有毕业许爷爷就已经去世了，我没有报答他的深情，按照的他的嘱托，这一百块钱还给了他的女儿！

第一百九十一章流言蜚语

开学的时间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学费没有凑齐而停了下来。八月二十几号，我联系好安子又开始踏上了回学校的火车。

开学来的人很少，因为今年是最后一年，按照学校的要求，如果提前找到工作的可以不用来上课，只是到时候来考试就可以了。我们班已经有十几个同学没有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有的开始提前实习了，有几个家庭有背景的开始上班拿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