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得一声,长孙槿妍握着瓷片猝不及防地在张墨心脸上割出一道划痕。细密的血珠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张墨心只轻轻一抚,白皙的掌心立刻被染红了一片。
“暖蓉!暖蓉!”张墨心惊惶地看着尚握着瓷片的长孙槿妍,生怕她下一秒割向的就是自己的脖子。
长孙槿妍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母后尽可放心,陛下说过要让你颐养天年,臣妾再怎么想让您死,也不会傻到亲自动手。只不过见母后对自己的容貌这般看淡,就想试试是不是当真如此。”
暖蓉拿来了纱布,替张墨心擦拭着脸上的血。张墨心怎么都没想到,长孙槿妍竟敢毁她容貌如此大胆。“你放肆!”
长孙槿妍将瓷片扔到了地上,一面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手掌,一面大笑着说道:“本宫是放肆那又如何?张墨心,你看清楚了,住在凤栖宫的是本宫,长掌管后宫的是本宫,而你不过是本宫感念亲情暂且放过一只蝼蚁罢了。如果本宫连你这个弃妇都治不得的话,本宫这个皇后做了还有什么意义!”
张墨心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狷狂的女人,只觉得脸上伤的疼痛正在不断放大,最后痛彻了全身。长孙槿妍有些话说得是没错,她真的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那她有以为自己是什么?不仅众叛亲离,甚至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爱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你好自为之。”张墨心淡淡说道。
长孙槿妍冷笑了一声,带着莲心离开了懿元宫。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陆沐笙走了出来。
她将长孙槿妍和张墨心的对话都纳入耳中,她知道张墨心受了伤,但当她看到张墨心脸上像蜈蚣一般的伤口时,还是惊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皇后竟敢对您这般下手!”
张墨心随意地擦了擦脸颊,无所谓地舒了一口气,“长孙槿妍最近一定过得不顺,所以才把气都撒在了哀家身上。呵,只要她过得不顺,哀家收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奴婢以为一定是因为皇子逝世的关系,她才变得这么不理智。”
张墨心摇了摇头,尚且精明的眸子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慕锦昀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哀家倒是觉得那个新来的宸妃才是她不快的真正原因。”
“这五年来陛下纳的妃子何其多,皇后不见得会为此劳神。”
“不,这次可不一样。”
长孙槿妍绝不是会为了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伤心劳神的人,或许有,但一定不会表现得这么强烈。这后宫的女人,长得可都是一颗颗铁打的心,什么都摧毁不了她们。唯有一样,能让她们瞬间瓦解,那就是当别的女人抢走了皇帝的宠爱,连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时。而长孙槿妍刚刚在她面前,那双蓄满怒意的眸子散发出的,分明就是那股巨大的醋意。
“沐笙,
你尚可在宫中随意走动,平时多留个心眼,看看这宸妃究竟是何许人也。”
究竟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这么快虏获了慕云祁的心?
“是。”
……
长孙槿妍独自静静地坐在床头,张墨心的话并不是对她毫无影响,反而让她回忆起了好多的事情。
五年前慕云祁登基为帝,如约立她为后。盛世婚礼,为北域所有人津津乐道,所以洞房花烛夜她也想做得尽善尽美。
她欺他在窑洞之中为她解毒的人是她,所以于他而言,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坐在浴桶之中沐浴,咬着牙用手指刺破了自己的身子。象征着纯洁的鲜血染红了清水,那一刻她竟然不争气地哭了。
为了不让旁人听到,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一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莲心招呼着她起身时,她又立刻擦干了眼泪,笑意吟吟地起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是从那时起,她学会了伪装自己。
她以为,该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她和慕云祁终于能在一起。可谁能想到,慕云祁一回宫中就已经酩酊大醉,只是在床上紧紧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叫着:九卿……
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闫九卿的阴影里。可她不甘心,她以为闫九卿死后慕云祁会渐渐忘记她,她只要一直陪他他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会走到他的心里。
如何能料到,闫九卿这一去,慕云祁也就再也没踏入她的宫中。
张墨心说她为后五年未得子嗣,确实如此。但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而是慕云祁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
如今闫九卿回来了,陛下整日整夜在她那里,她的机会就更少了。难道真的会如张墨心所说的那样,她的皇后之位即将拱手于她吗?
“娘娘,陛下今晚又去了永澜宫。”
长孙槿妍回过神来,朝着莲心伸出手,淡淡说道:“把那里的刀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