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装模作样地拱手。
一番笑闹后,花满楼接着方才道:“衣公子自极西之地而来,素有商业奇才之名,在西域列国名声颇富。他本在关外做生意,五六年前将生意做进中原后也很快扎根。家父与之合作后,对衣公子颇多赞誉。
“据传闻,衣公子心慈仁善,但凡有人向衣公子寻求帮助,衣公子都会慷慨解囊,且不求回报。各国朝廷的上层和江湖武林人士都与衣公子交好,人称‘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双孟尝君’。”
“人人交口称赞?”陆小凤踟躇道,“花满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所有人都说好的人,他未必真的好?”
花满楼顺着陆小凤的话想下去:“乡愿,德之贼也。”
“不、不!”陆小凤否定道,他羞愧地捂住脸,“或许是我小人之心,私心里偏向刀泓一,就揣测衣公子私德有亏,是他横刀夺爱抢走了燕青衣。”
花满楼调笑道:“陆小凤陆大侠也有这种时候?”
陆小凤叹道:“容不得我不这么想。我在汴梁打探到的消息,据闻衣公子大半年前到的汴梁,没多久就买下一个破落的老戏班,买地皮造楼子,挂上‘燕衣戏楼’的牌匾。楼子剪彩当天,燕青衣上台亮嗓,一曲《贵妃醉酒》,顷刻间名动天下。”
花满楼道:“这样说来,是衣公子一手把燕青衣捧红。陆小凤,看来他俩确实是对情投意合的爱侣。”
陆小凤道:“不,花满楼,不那么对劲!
“据闻,每逢燕青衣登台唱戏,燕青衣都是坐着衣公子马车前来燕衣戏楼,上台前和下台后都单独和衣公子待在一个房间里,一曲戏了又坐上衣公子的马车,随他回到衣府。
“天下第一花旦是个只出现在台上的戏子,不知来历、不知本名。见过燕青衣唱戏的戏友都对燕青衣惊为天人,盛赞燕青衣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至今为止,除了衣公子,没人见过燕青衣卸妆后的面容!”
花满楼反应过来:“和刀泓一如出一辙的身份神秘?!”
陆小凤道:“正是这一点,才更让我肯定燕青衣应当和刀泓一认识在先!他们俩是一道的,后来燕青衣和刀泓一分道扬镳,才和衣公子在一起。”
陆小凤站起来,背负双手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也许,刀泓一和燕青衣的身份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暴露,两人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
花满楼道:“但是陆小凤,你不觉得奇怪?就算燕青衣不愿让别人窥探她的身份来历,于是寻求了衣公子的帮助,你不觉……衣公子他做得,也实在太过了?”
陆小凤道:“奇怪,当然奇怪!衣公子不让外人见她,除了燕青衣上台唱戏,其他时候都和她单独待在一起,衣公子对燕青衣的黏糊,外人都要以为他们是一个人、连体婴!”
花满楼道:“陆小凤。”
陆小凤道:“什么?”
花满楼道:“我曾听闻一个西域的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个侯爵喜欢上了一只夜莺鸟的歌声,于是,那位侯爵砍光了夜莺栖息的森林,用黄金打造了一只鸟笼,把夜莺哄骗进鸟笼里,让夜莺日日夜夜在床头为他歌唱。”
陆小凤恍然道:“想隐藏一片树叶,就把它藏进森林;想隐藏一个人的身份,就让她平凡无奇。
“但衣公子的做法,却是把燕青衣捧成万众瞩目的天下第一花旦,砍断了她滴水入海、飞回森林、从此销匿踪迹的退路。
“与此同时,他大张旗鼓地保密燕青衣的身份来历,其行为之高调,简直是站在菜市口对着喇叭大喊‘燕青衣的身份有问题’,反而引得有心人暗中窥探!然而衣公子财势滔天,交友遍布天下江湖朝堂,有心人想动燕青衣,也要看衣公子同不同意!”
“可燕青衣一旦离开了衣公子……”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暗中窥视燕青衣的豺狼虎豹,就会一拥而上,将天下第一花旦撕碎!”
花满楼也随之皱眉:“衣公子把燕青衣纳入羽翼之下庇护,却也让燕青衣从此只能被他的羽翼庇护!衣公子封死了燕青衣的所有退路,让燕青衣除他之外,无处可退!”
陆小凤:“……”
花满楼:“……”
小楼沉寂。
沉寂。
陆小凤突然用力揉了揉脸颊:“花满楼,真冷啊。”
花满楼道:“是啊,真冷啊。”
陆小凤苦笑道:“花满楼,这回我算是相信,衣公子是真的爱惨了燕青衣……”
花满楼道:“但是。”
“但是,”陆小凤嫌恶道,“衣公子出于这种极端的‘爱’,出于保护和占有两者兼而有之的情感,强硬地将燕青衣砍掉翅膀、关进黄金笼子里囚禁起来的手段……真是好可怕的‘爱’、好变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