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0T@(qD,阿蛮起先略有犹豫,这大半个月来,她并未听说过萧誉在封丘有旧识,还是个小娘子。但很快,又有一名仆妇进来,递进来一封拜帖,帖子上书楚地武信侯夫人洛芙。阿蛮一时有些微怔了,楚地洛氏二女名满天下,洛芙未嫁前,求娶者不知几何。前些时候,她还从李秀口中得知,在洛芙嫁过去后,武信侯不出几天就暴病而亡。但,梁地距楚地甚远,洛芙又怎么成为萧誉的旧识。如今,该在楚地的洛芙,又怎么会前来封丘邑。阿蛮决定要见见她了。竹香本精神萎靡,提不起劲,得知竟是闻名天下的楚地洛氏女登门拜访,一时来了精神,生出了比较之心。铆足了劲要打扮好小郡主,将那洛氏女比下去。洛芙被引进前院,在偏厅就座。阿蛮收拾妥当,缓步前去。洛芙打扮得很是素净,着一身素色长裙,头梳堕马髻,脸化愁眉妆,妩媚多姿,我见犹怜。阿蛮进偏厅,她便立刻迎了上来,施礼拜见,音调缓缓:“冒昧前来,叨扰妹妹了。”
她说着,眼神带笑,望向阿蛮,而后,微微一顿,才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她来之前,是以一种轻视的,甚至是蔑视的心态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想,河东王求娶来的吴越小郡主,此前在诸国中根本查无此人,名声并不大,可见,这小郡主肯定貌不惊人。当此乱世,女子但凡能识文断字,会写几句诗词,或者能弹奏几首曲子,便会有才名传出,而这小郡主就连才女的名声也没传出来,大约是要貌无貌,要才无才之人。可现在,她站在这里,看到面前的吴越小郡主,竟一时不能言语了。与想象中不同,吴越小郡主非但不是貌若无盐之人,而且比她亦毫不逊色,甚至,更胜她一筹。洛芙心中生出危机感,一时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能成了。但她面上,毫无异样之处,只温柔谦和的望着阿蛮。阿蛮亦被面前的武信侯夫人洛芙所惊艳,洛芙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美女,确实华容婀娜。很快,仆妇送上茶水,两人相对而坐。阿蛮脸上摆出好奇的神色,看着她问道:“倒是未曾听说过夫君有夫人这般美貌的旧识。”
洛芙此次前来,身边不过就带了一个心腹的侍女,丝毫未摆她侯夫人的派头,听闻阿蛮如此问,一时便微微僵住,而后垂下头去,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轻声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她说着,似在回忆,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阿蛮来了几分兴趣,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很是真诚的发问:“怎样的陈年旧事,能惹夫人伤怀?”
偏厅内,此时只有洛芙主仆二人,以及阿蛮和竹香主仆二人。竹香本瞧见侯夫人娇娇弱弱的样貌,还颇为欢喜,此时却有些皱眉了,她隐隐觉得不对,拿眼在洛芙身上打量了一圈,又看向小郡主。偏偏小郡主,像是毫无觉察一般,还抛出了个话题。洛芙望向阿蛮,声音柔柔弱弱:“昔年,我曾随曾祖父一同游历诸国,途经梁地,在汴州城暂留。正好是上元节,曾祖父同友人出行,让我独自留在客栈,我听城中爆竹声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时间,便兴起了出去游玩的兴致。”
阿蛮听的十分专注,忍不住还接话道:“莫不是,路遇歹徒,我夫君少年英雄,救了夫人?”
洛芙一时语塞,不知为何,却红了脸,略带羞赧的开口道:“恰好相反,当时河东王尚年少,不过十三,他被堵于暗巷,虽武力超群,但到底缺乏对敌经验,竟渐渐毫无还手之力。我途经那暗巷,见此情景,一时情急,便佯做报官,吓走了那些少年。”
汴州城,物阜民丰,少年人逞凶斗殴,不过常见。萧誉少时常混迹于街头,那日不过是多管闲事,抓了个偷窃老妪钱袋的半大少年,那些流窜于大街小巷的少年们便合起伙来,要揍服他。不过刚刚动手,便被洛芙撞破。那些少年一哄而散,独留萧誉一人,靠墙而站。他其实并未吃多少亏,不过是面上破了点皮,渗出血来,瞧着可怖了些。若不是洛芙一声尖叫,打断了这场蓄谋已久的“对战”,他此时说不定已经收服了这些少年游侠。十三岁的萧誉,已然深谋远虑,他注意这些少年已久。他们并非都是孤儿,相反,其中一些少年甚至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因为憧憬游侠生活,而游荡于街头,三五成群,拉帮结派。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与他们正面扛上,却出了意外。他正欲离开这暗巷,哪曾想刚刚发出尖叫的少女忽然小跑到他面前,面露关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可有受伤?”
他念在她是好意,并未冷脸相对,只闷闷道:“小伤。”
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小伤,不足挂齿。但小姑娘却认定他被欺负惨了,硬是要拉着他去医馆。彼时,上元节灯火辉煌,小姑娘天真无邪,笑靥如花。阿蛮听得很是入神,甚至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见她停了下来,不由得催促道:“然后呢?你硬带他去医馆,那他去了吗?”
洛芙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竟然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阿蛮眼神真诚,不似作假。洛芙只好继续开口道:“他自然随我去了。只是,当日上元节,许多家医馆、药馆全部关门,我便带着他跑遍了大街小巷。”
她说着,忍不住笑出声:“说是我带他找医馆,其实是他带我逛遍了汴州城。”
上元节整整一夜,他们都没有找到医馆。洛芙便自告奋勇地将萧誉带回了自己住的客栈,给他处理伤口,进行包扎。少年人懵懵懂懂,那个时候,萧誉再出来,便总会碰见洛芙,久而久之,他打架,她照顾。直到后来,洛芙跟随她曾祖父离开汴州,回到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