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说恐怕两位先生性命难保,吓了众人一跳,龚三亦先问:“那是谁家的兵马?”
贾琮道:“不知道。不论石秋生家那些兵马是谁的,横竖不会是司徒磐的。司徒磐之意已明,无意拆了这座江山,只想偷龙转凤、妙手窃国。他先拿大皇子做幌子弄掉一批今上的人,回头保不齐再拿二皇子三皇子等弄掉一批先帝的人,或是再用什么法子对付诸王的人。横竖他是圣人的同母兄弟,极得圣人信任,故此他比旁人光明正大。他的人用不着偷偷藏于山野、连旗号都不打。”
幺儿道:“只是与二位先生何干?”
贾琮道:“既然不是司徒磐的人,那么大宗的人马自然是预备对付司徒磐的。司徒磐若无后手,只怕难以对付。他虽然厉害,万一没有后手呢?这帮人一旦占了京城,最想杀的自然是今上与贤王这哥俩的心腹,林姑父排在顶前头。他人又在诏狱,从诏狱弄死个文人还不容易!”
龚三亦闻言思忖半日,道:“诏狱守备森严,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贾琮嘻嘻一笑:“还须得烦劳先生帮忙。”
龚三亦道:“我没那个本事从诏狱救人。”
贾琮挤挤眼:“那是最后一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道,“我有个鬼主意,咱们如此这般……”说了半日,听得贾环直笑。
龚三亦看了看他:“你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贾琮耸耸肩:“大约比旁人稍稍大一点点。”
贾环虚抹了一把汗:“这些日子独在京中,我算知道我比琮儿差在哪儿了。他胆子能大破天去。”
贾琮做了个鬼脸儿。
京中繁华,诸位军爷纵不去别处也必往青楼。使了个机灵的粉头唤做巧月,假意路过刘侗手边一个亲兵身旁,丢了条粉色的绣花帕子。风流客必知道这是粉头的寻常手段,偏军营汉子于此事上头经历极少,忙拾起来闻了闻,“好香!”几步抢着送还给那巧月。巧月嫣然一笑:“不如爷晚上亲给奴送来。”那亲兵登时如丢了魂儿一般,晚上如约而至。这一夜颠鸾倒凤,那亲兵又多吃了几碗酒,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巧月趁势勾他明儿再来。
次日那亲兵果然又来了,却听见隔壁有歌声婉转,极是动人。巧月醋道:“果然世间男人但凡听了莺歌娘子的声音,便把旁的女人全丢了。”
亲兵忙抱着她哄了半日,又问莺歌娘子是谁。
巧月娇叹一声:“说起来她也可怜。她本是先南安郡王最爱的一个姬妾,王爷一死,王妃容不得人,便将她打发了出来。本来在我们院中挂单唱曲儿好好的,也能糊口,那王妃又嫌她玷辱了王府的名声——既然恐人家玷辱名声,起初就不该打发了人出来才是!只是世间何尝有我们烟花女子说理儿的地方?没奈何,她自己出去做了个暗窑子。不想又遇上有人寻仇、将她的院子砸了!她实在也没多少银钱了,来寻我们家妈妈求主意。亏得我们家是后头是荣国府的大老爷,与南安王府翻了脸的。他们不让唱我们偏给唱!她才又回到我们这儿来了。多少达官贵人使尽了银钱只求见她一面呢。”她又低声道,“当日砸她院子的寻仇的,便打的是宁国府的小蓉大爷!这两府也早闹崩了。赦大老爷捧着莺歌娘子也是为了踩宁国府的脸。”
世人皆爱听这些贵人的风言风语,比说书还有趣些。那亲兵听了记在心里,回头当作趣事说给刘侗听。刘侗也觉得有趣,命人打探了一番,果然如他所言,愈发起了兴致,当晚便去要会莺歌娘子。
可惜这娘子晚上早已有约。刘侗命那人给他腾屋子,人家自然不肯。老鸨子罗泰娘施施然出来道:“既然在我们院里,就得有院中的规矩。世事皆绕不过一个理字去,先来后到人之常情。这位大人,凭你是谁也须得排队不是?”刘侗大怒,便命人进去拖那位客人出来。偏那客人也不是好惹的,外头一大群家丁打手,两下里登时打了起来,哗啦啦的好热闹。
巧月忙拉着那亲兵道:“哥哥,你们大人若是得罪了我们妈妈,我来日的命就不好活了!”
那亲兵搂着她道:“一个老鸨子罢了,怕她作什么?连皇子都不敢在我们将军跟前放肆。”
巧月道:“大人本是来寻乐子的,闹成这样哪里还有乐子?不如多使几个钱,多买几壶美人春酒,让妈妈替他打发里头那客人走。”
亲兵一听也有理,便上前拉着刘侗说了巧月的话。
刘侗哈哈大笑:“不过几个银子罢了!”大手一挥,“那位妈妈,你有多少美人春酒?我都包了!”
罗泰娘面色一喜,旋即说:“大人,这酒可贵的紧。”
刘侗冷了脸:“你怕老子买不起么?”
有亲兵在旁说:“你这老鸨子好不晓事,整个国库银子都是我们将军的,快去搬酒来,我们将军与莺歌娘子同饮!”
罗泰娘大喜,围着刘侗一阵恭维;刘侗只嫌她呱噪,命快些赶那人走。罗泰娘乃亲去了里头,也不知同那位客人说了什么,哄得他欢天喜地的出来,一旁上来了三四个粉头拥着走了。刘侗赞道:“这个女人有手段。”
一时莺歌娘子在屋里收拾了半日方收拾妥当,请刘侗进去。众人一看,这女子果然长了一副好相貌,垂头万福间分明有风情万种,起身后又端端正正的宛如大家女子,不愧是王府出来的。刘侗连连点头,便命她唱曲儿,又让上美人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