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毒可能发作了,穆昆一直盯着谢岚山光裸的上身,眼神有些发直。
“自打我见到你,你就没笑过。”穆昆看着谢岚山,舔了舔自己干燥发白的唇,“在警校锻炼过的人到底不一样,你们中国的警察都这么不苟言笑么?”
谢岚山正低着头刻东西,敷衍地回了一声,也许吧。
这个答案激发了穆昆的好奇心,或者说他一直对谢岚山很好奇。这个男人从来不肯跟着其他人出去嫖,平时没别的消遣,也就喜欢一个人闷坐着,用小刀雕点木头的阿猫阿狗。
杀过人的刀好像一下就失了灵性,钝了,谢岚山在脚边的石头上磨了两下刀尖,继续专心致志地雕刻。
“你什么人?你妈,还是女朋友?”穆昆看他雕这个木像已经有段时日了,虽然迄今还没雕完,但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人。他看“她”时总是神态怏怏,好像很伤心。
“都不是。”谢岚山想了想宋祁连甩他的那个嘴巴,想了想那句泪流满面的“恶心”,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硌得直痛,他垂下眼睛,神情黯淡,“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为她死的那种普通朋友?”
谢岚山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穆昆撇了撇嘴,命令道:“这鞋带扎得太久了,肉都快勒烂了,你过来替我松一下。”
谢岚山放下刻刀,走了过来。
他蹲在穆昆的身前,垂头替他松开紧紧扎结的鞋带,没想到对方却反捏起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说:“你真漂亮。”
两个男人挨得极近,林间夜雾降临,他们慢慢被一阵湿气浸淫。
“你留长发会更漂亮。”穆昆微眯着眼睛注视谢岚山,他发现,这人有一个弧线非常漂亮且并不显女气的下颌,如果不是成天一脸硬梆梆的狠气,实在是个美男子。
很衬长发的美男子。
彼此打量片刻,谢岚山低下头,再次用鞋带扎束住蛇咬的伤口上方。
穆昆身上裹着谢岚山的衣服,恍恍惚惚中,伸手就摸了摸谢岚山平坦结实的小腹,接着如受了某种感召,手指又往裤腰里头伸。
谢岚山及时一抬胳膊,牢牢摁住了穆昆的手。他皱着眉,咻咻地捯着粗气,一字不发却坚决示意,示意自己不愿那不安分的手指更进一步。
穆昆既没力气勉强,也并不打算勉强,他的手掌轻轻在谢岚山腹部摩挲一下,有些无厘头地说:“我想把我的名字留在这里,纹个首字母就行。”
谢岚山面无表情:“这是往奴隶身上烙下徽记?”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穆昆哈哈大笑,笑得气都险些喘不上来,他一生之中还从未这么狼狈,但一点也不恼。
他此刻萌动了一个念头,这念头滋长得很快,转眼就非实现不可了。
“不是奴隶,是兄弟。”他煞有介事地向他递出手掌,说,“是生死之交。”
面对穆昆递来的手掌,谢岚山犹豫了一下。兄弟是个很重的字眼,他以前从没想过会跟一个毒枭称兄道弟,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怎么,还看不上我?”穆昆手仍伸着。
“兄弟。”谢岚山也伸了手,为免生枝节,为尽早完成任务,他与他双手交握,还加大了筹码说,“生死之交。”
背着穆昆,谢岚山在被夜雾笼罩的林间蹒跚行走,最后来到一条河边。只要游到河对岸,就是穆昆的势力范围,会有大票的亡命徒等在那里,等着跟关诺钦火拼清算。
“死你手上,我认。”毒发昏迷前,穆昆这么说。
这可能是一种技巧。毕竟夜渡一条大河是很有风险的,穆昆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直到谢岚山拼死救他之前,他也不怎么信他。他怕谢岚山在河里体力不支,就由他溺死了。
但谢岚山想的简单。除隋弘那声“太平盛世”他别无他想,当黑漆漆的河水没顶之后,他奋力向河的对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