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雷真大,吃了安眠药的我还是被惊醒,学校里搬回来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地,还散发着宿舍里残留的味道。
雷声越来越大,倾盆大雨狂泻,闪电肆加狰狞的劈在窗前,劈打出窗外天空,一副世界末日的嘴脸,我无法再睡,记忆中的杨红最怕的就是打雷,不管有没人陪,她都会吓的钻进被窝里,坐在角落里攥着被角发呆,问什么也不说,也不睡。
她,回来了吗?
拿到毕业证
我陆续的接到电话,去面试了几家亲戚朋友推荐的和学校招聘会上投了简历的公司,到哪儿都是翻来覆去的填一堆的表,所有公司里管招聘的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死人脸,好像谁上辈子欠她点什么是的,问了我无数个蠢的不能再蠢的问题,我振作起精神挤出笑脸加倍愚蠢的回答了他们,可他们还是不甚满意,摇头尾巴晃的竭尽全力向我展示炫耀他们身为那些鸟公司一员的骄傲和满足,真不知道他们日复一日的干那些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狗训练训练都能干的破事儿有什么好兴奋自豪的,更让人难过的是他们还都骄傲的宣称自己也是大学生,真不知道都是那个野鸡大学毕业的。
所有公司都因为我拿不出毕业证和学位证而没有再联系我。
去补考那天,方凌穿的漂漂亮亮的给我在她身后占了个座儿,我却因为考试前熬了个通宵而头昏眼花的几乎迟到,“你怎么没穿西服啊?”她笑呵呵的冲我打招呼,随即又神神秘秘的俯在耳边告诉我不会就踢她的凳子。30分钟后我第一个交了卷,没有作弊,我甚至看都没看那个肥猪监考一眼就出了教室。
临近中午时,太阳也开始灼人,校园里的小女生都换上了浅色的短裙,书本抱在胸前三三俩俩有说有笑的走过眼前,老槐树的四周被堆满了施工队的沙土石料,我心情不佳可还是借着老槐树的树荫看了份体坛周报,趁着校园里的广播还未响起赶紧回了家,那份报纸被我留在了椅子上。
三天后我知道了成绩后又不得不回到学校去找那个肥猪,没想到的是他对我异常的客气,看了眼成绩单非常痛快的就把毕业证发给了我,这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甚至心里都有了一丝对他的感激,送我到门口时他大度的拉住我告诉说,既然大家都踏入社会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大家都是年轻人,都要向前看,以后还要多多联系互相帮忙,社会上那些乌七八糟的关系没那个能比咱们同学校友这些来得更纯洁可靠。“其实你那时跟老丁头使使劲儿,花个几千块钱,学位也就拿下来了,看现在,多可惜啊!”临别时他一脸痛苦的为我惋惜。
看着他那一脸留油的肥肉,我很想跟他说说老大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很是无聊。
生活总是这样滑稽的让人绝望,我什么心情都没有,哭笑不得的出了办公楼就直接回了家。
在系里替大锯索取考研资料的时候,负责工作的老师给了我一句最痛快不过的答复:没有学士学位的学生绝不能考研,任何一所学校都不能!
小伙子,要诚实
晚上在饭桌上老爸告诉我给我在家不错的通讯公司托了熟人,应该可以给我安排进去,据说试用期就能一个月拿五千,年底还能有分红,但作为交换,老爸也不得不给了点那个熟人好处。
“不就是失个恋吗?没啥了不起的。”吃完晚饭我难得有了笑脸,老爸也眉开眼笑的来了劲头:“你爸年轻时也不是没失过,有啥呀?”
“哎呀!老城同志!跟谁呀?我咋没听说过哪?”老妈在厨房撂下手里的活儿,又开始里应外和的凑热闹,我这个年轻时当过文艺兵唱过样板戏跳过忠字舞的老妈耳朵尖的像只革命蝙蝠,每次躺在床上就能听出半夜里回家的是四处鬼混完毕的我,还是我那个在麻将桌上输干了被撵回来的老爸,老妈一撒开她的革命文艺腔,家里也霎时生趣盎然起来,我轻车熟路地笑着看了会儿他们俩的家庭肥皂秀,估计足以满足了老两口的表现欲后,便礼貌的退场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听了会儿《混子》没听进去,心不在焉但感觉有些紧张,又听了会儿《恋曲2000》还是没走出心中的紧张:那个鬼公司应该不会要看学位证吧!
“你的学位证哪?”
“我……忘带了!”
“哦!忘带了!”那个管招聘的中年男子看了看我又扶了扶眼镜,继续翻我的简历,所有来应聘的满满的坐了一屋,都掉着头的看我。
“忘带了,怎么连个复印件都没有啊?”
“……”
“诚实点!小伙子,不怕的……有没有学位?”
“没有!”
“什么原因?英语四级没过?”
“不是英语,是三科成绩考试不及格。”
“那恐怕不行了,小伙子!我们公司是个正规公司,没学位是绝对不能招的!好吧?就这样!你可以先走了!”
“好,谢谢。”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简历后正要转身出门,他又叫住了我:“小伙子,记住啊!以后要诚实,不要撒谎!没有学位的学生,我们其实就认为他是没有上过大学的!”
我走到那家公司的楼下,保安问我要登记卡的时候,我告诉他等一会儿,便又掉头回了楼上的大会议室。
“我操你妈的!你说谁没上过大学。你再说一句!”
“你说什么?”他回过头又开始朝我扶眼镜。
“我说我操你妈!听明白了吗?你个傻逼!你说谁没上过大学?”直到那俩个保安冲进来把我架出去,我一直都是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像个泼妇疯狗一样的狂骂不止,一屋子来面试的人都呆住了看我,全楼好像都能听到我的声音,他像个龟孙子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回,站都不敢站起来。
那个估计是老爸熟人的家伙替我跟保卫科里的众人“沟通”了一番,在派出所人还没到之前,给我签了出入证,让我赶紧离开。
我在那家公司门口的玻璃大楼前照了照水银面儿,发现自己除了脸红了点儿,身上的衬衫和领带看上去还是挺神气体面的。
“喂,你好,请问杨红回来了吗?”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