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蒂
玄凌听到汤氏流产的消息,满心的期待付诸东流,立时大怒。下旨宁贵嫔苗氏行为不检,搬弄是非,着降为正六品贵人,褫夺封号,迁居延禧宫偏殿,禁足三月。宫内事务暂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苏良娣代理。
柔则惴惴不安的坐在内殿的榻上,心中生怕玄凌对汤氏流产一事向她兴师问罪。眼前挥不去珠光殿上那一滩殷红的血迹,她并没想过要让汤氏流产,只是想提醒汤氏,她才是皇后,好让汤氏知道尊卑有别,别生出些不该想的念头来。
可另一方面,柔则又在内心暗暗庆幸,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她在心里盼望,在她没生下嫡子之前,后宫最好能无所出,这样她的孩子才不会受到威胁。宜修的孩子她来不及阻止,汤容华的孩子没了也好。
柔则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她并没有加害她们的意思,只是想让她们生孩子的时间晚一些。
兰溪居里,汤静言面色惨白如纸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一旁服侍的翠果偷偷抹着眼泪。小主好容易才怀了孩子却被苗贵人给挤兑掉了。皇后娘娘不是后宫最大最高贵的女人么,为什么也无所作为,平白叫小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唔……”汤静言微弱的声音叫翠果一喜,忙探身唤道,“小主,小主,您醒啦?”
“翠果……”汤静言吃力的转头看了侍婢一眼,道,“我怎么了?”
“……小主您不记得了?您在皇后那儿晕倒了,皇后就立刻把您送回来还宣了太医过来……”翠果的声音有些发颤,生怕主子继续再问。
汤静言仰面躺着,双手缓缓放到腹部,猛然间想起来在珠光殿摔倒时的感受,问道,“太医怎么说?我的孩子没事吧?”
“……”翠果不知该怎么说,低头跪在床前,一声不吭。
汤静言心道不妙,催促道,“你说呀!”
“……小主,太医说……”翠果支支吾吾叫汤静言着急,再三逼问下,一咬牙,答道,“小主,您别伤心,你还会再有孩子的。”
汤静言似中了晴天霹雳,整个人僵倚在床头,两眼发直,把翠果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尊卑,摇晃着主子的手臂,焦急道,“小主,小主,您别吓奴婢啊,小主……”
只听得外头一声“皇上驾到!”翠果无法,转过身子叩头请安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玄凌跨进内室,见汤静言一动不动,只愣愣的坐着,问道,“你主子怎么了?”
“回皇上,小主她知道没了孩子,一时伤心,有些魔怔了。”翠果如实禀告。
玄凌听后吩咐李长,“快去把太医叫来给汤氏瞧瞧。”走上前看着汤静言,叫了声,“爱妃。”
汤静言听到他的声音,如梦初醒,悲从中来,哭道,“皇上,嫔妾的孩子……他被人害死了!”
昭阳殿,朱宜修正倚在榻边,一边哼着歌谣,一边轻拍着床上熟睡的予沣。
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回首看去,不觉惊叫出声,“皇上?!”
予沣不安稳的动了动身子,朱宜修顾不得给玄凌行礼,忙叫了乳母来把予沣抱走,镇定下来后看到玄凌还坐在原地出神,宜修见他的模样有些慎得慌,轻轻唤到,“皇上?您没事吧?”
玄凌紧紧拉着宜修的手,道,“爱妃,汤氏的孩子没了。朕刚才去她那儿,听她哭得惨痛,委实坐不下去便走了,哪知就走到了昭阳殿……”
朱宜修倒了一碗热茶递给他,“皇上,大半夜的跑来,先喝口热茶暖暖胃。”
玄凌接过一口气喝干,完全不复平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倒像是一个渴了好几天忽然得到水源的乞丐,叫朱宜修心中唏嘘。她很清楚玄凌为何会到她这儿来,柔则那儿是水晶宫,半点烦恼也不能沾;颐宁宫也不能去,他已经亲政,不再是要依靠那片珠帘的孩子了。
唯独宜修的昭阳殿,绝对不会把玄凌失态的模样漏出去一丁点。
喝过热茶,心也被捂热了,玄凌看上去平静许多,道,“朕也想留住这个孩子,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宜修没有插嘴,她知道玄凌只是想找个发泄说话的地方,自己只要听着就可以了。
“……朕处罚了苗氏,也算对得起那孩子了。”玄凌一番话到最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皇帝模样,朱宜修淡淡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半分情绪。
她对他的心早就死了!
听到他口口声声在抱怨汤静言哭得花容失色,眼中偶尔划过一丝不耐和厌恶,朱宜修觉得熟悉极了。前世她全盘皆输,最终跪在他的面前,痛苦的诉说着儿子死去时的感受,玄凌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只是程度要更深些。
“皇上,你莫怪汤妹妹失仪。虽说她与那孩子只有不到三个月的缘分,但毕竟也有为人母的心境。换做是臣妾,光是想到有人敢伤害予沣,哪怕是说他的坏话,都会浑身发抖恨不得与那人拼命……”宜修的嗓音柔和,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太液池的湖水,脉脉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