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戴志成走进车间刚见到肖莉,马上主动热情、自然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并问及她当天的工作任务,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肖莉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呢?内心感激的同时,更加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随缘吧!
柳诗雅暑假开始时,整天都是想着哥哥和黏着哥哥;哥哥返校后,又因为伤心而不想出门,所以很久没回就在不远处的外婆、舅舅和大姨那边的老家。一手带她到上幼儿园的外婆,自然很是念及。她大姨也是一样,同时也感到十分奇怪。
上周六时,她还特意交待女儿——诗雅同校、同年级、不同班的姐姐圆圆告诉诗雅,星期天回一趟老家。哪知女儿回家后告诉她们诗雅不来,原因是她哥哥回来了,她要和哥哥在一起。
这就真奇了怪了?自己的儿子,哥哥的两个儿子,不都是她哥哥吗?几兄妹的感情不一直都很好吗?怎么来了一个新哥哥,这丫头就一切不顾了呢?是一个什么样的哥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让柳诗雅这么久都不回老家一趟?
晚上,一大家子吃饭时,江水莲不禁又提及此事,一家人从老到小再次奇怪开来。最后,老娘许凤英决定:明天要大女儿陪她一起去江源机械厂看个究竟。
星期一下午下班后,江秋月和戴志成有说有笑的,在别人欣赏和羡慕中并肩走回家。戴志成还不时地拉着江秋月笑闹,引得一同下班的工人们开起了玩笑。都议论江秋月收了这么个乖儿子和好女婿,应该是属于苦尽甘来。但还是有其它方面的议论,只是他俩置之不理罢了。一直小心的江秋月也自我惊叹:这段时间来,自己还真是洒脱淡定了很多。
两人刚走过厂花园,身穿花裙和小白鞋的柳诗雅,欢闹跑来扑在妈妈怀里,一会又扑到哥哥怀里,再扭头对妈妈说:“妈妈,外婆和大姨还有圆圆她们来了。带了鱼、西红柿、鸡蛋和黄瓜,大姨正在厨房做饭呢。”说完就两手各拉着妈妈哥哥往家里走去。
走过新五层宿舍楼拐弯时,戴志成只见第二栋平房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着白布衬衣,蓝布裤和黑布鞋的老妇人,她一直面带微笑的看他们三人有说有笑、亲亲热热地走来。
“妈,您来了。”江秋月把亲绪热转移到母亲身上,并挽着她的手臂。
“秋月呀,你怎么又是一个多月没正式回家呢?几次都是为了做衣服锁边才回家的,我都老担心你。没想到你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喽。”老妇人边走边慈爱地对小女儿说话。
“诗雅,这就是你的新哥哥?”老妇人又看向戴志成,问起柳诗雅来。
“是的,外婆,他就是我的新哥哥戴志成。外婆,我哥哥可厉害了,他可是考试双第一来我们厂的。他会弹吉他、会唱歌、会滑冰、会修自行车,还会很多很多,我都说不完呢!”
哈哈哈,听完外孙女的话,老妇人开心得大笑。“看把你哥哥夸得。哎,秋月,我怎么一看这孩子,就觉得特别亲呢?”
“外婆好!”还没等老妇人说完话,戴志成就用双手握住外婆的手,亲热地打着招呼。
他这才彻底看清,外婆全身朴素整洁,五官端正,目光慈祥。虽然脸上有些皱纹和斑点,但依旧掩饰不住她往日的秀美。
“外婆,您看这本该是我先去看您老的,现在却是您老来看我了,真对不住啊!改天,我一定和妈妈妹妹一起回老家去看您。”戴志成十分真挚诚恳地说。
外婆听后,亲切地拉着戴志成走回家,同时也满怀欣喜地打量着他。“秋月,你看这孩子多俊多亲呀,快正式认了吧!若是被别人抢走,你可别后悔哟!呵呵呵。”外婆说完,再次开心大笑,她太满意这个新外孙了。
“就是!外婆,哥哥叫妈妈好多回了,可妈妈从来没答应过。”柳诗雅终于抱怨起来。
“她不答应我答应。”家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出一位相貌与身高近似于江秋月的女人,端着刚做好的红烧鱼爽快说。旁边跟随一位同样与柳诗雅有点相似的小女孩,甜甜地叫江秋月为姨。
“哎呦喂!没想到你们自家人也争抢起来了。”下班回家的邻居王喜凤,看到这一幕打趣道。再礼貌和外婆招呼着:“江妈妈,您来了。”
随后,对大姨江水莲扯开大嗓门说:“诗雅她大姨,你就别多这份心思了,没用的。戴志成他心里只有江秋月和诗雅,别人就是撬开他的心门也走不进去。”说完就笑呵呵地走向自己家。
九月上旬的晴天,哪怕是到了傍晚,家里同样还是有些闷热。因为没有电风扇,饭桌都放在了外面。大樟树似乎很近人情的为他们一家人遮挡住西下阳光,也为这他们带来丝丝秋的凉爽。大姨可真是做了一桌简单又丰盛的晚餐,洗手完毕的一家人围着饭桌开始了晚餐。
随着话语的增多,气氛逐渐活跃。圆圆也跟着诗雅叫戴志成为哥哥,江水莲则不停地逗趣戴志成,非要他也叫自己为妈妈,皆被戴志成机灵巧妙地绕开。
外婆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便面对小女儿语重心长地感叹。“秋月呀!这人可要懂得认命和惜缘,我一辈子都清楚记得那晚的事和陈瞎子说的话。”
“妈,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只听您和爸爸说过,秋月是什么公主投胎?”江水莲急切又好奇地问。
“那晚的事,我一直都觉得总像是在昨天,秋月那时才出生过50天。那晚,天上的月是特别的圆大,星星也是又多又亮的,像伸手就能摘到前面的几颗。
你爸带领全大队的人去了山边修水库,过九点了还没回家。我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抱起秋月去了村口,看能不能碰到你爸他们回来。
那时的村口就是现在路边小商店前面一点,还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我刚快要走过桂花树,就听见树下坐在那的陈瞎子念叨起来:‘前世积阴德,后辈得福缘,一生有灾祸,终是福贵满。哪个晚辈在前面,哪个就是福贵缘。来人可是兄弟媳妇许凤英带着小女呀?’
当我惊奇慌乱告诉他就是后,他马上站起,还把拐杖狠狠在石头上蹬了几下说:你给我记好喽!你女儿可是公主下凡投胎,是你家夭折的大儿子争取来的,你们必须要好好看护她。只有这样,你们家今后才能大福大贵。可要记住,她福缘到时,必须要去我坟前烧香焚纸还愿,不然她将福缘散尽。
听了陈瞎子的话,我又惊又喜又怕的回到家,秋月就瞪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笑,好乖好乖的。
晚上你爸回来时,我就把这一切告诉了他。可你爸听后,只是开心逗着秋月说:‘想不到我家月月还是小公主呀?怪不得生得这么乖巧。’
后来,秋月的男人柳溢泉癌症住院时,重病在床的你爸,有一天突然拍打着床沿大喊:‘我错了,我错了呀!凤英,如果今后秋月再有好事发生,你一定要记得去陈瞎子坟上看看。如果秋月出嫁前,就带上她去趟陈瞎子那里还愿,秋月就不会这么苦命了。作孽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赶明我去了那,一定要给他赔个不是。’
这一辈子,我经历了很多的事,也听过很多的话。可唯独那天晚上的事和话,我一点都没忘,记得清清楚楚,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待外婆说完这些,一家人饭也吃完了,天也暗了下来。戴志成是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鬼神,更不会相信妈妈是什么公主下凡。他只不过是把这一切当成一个动听的传说,和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罢了。
晚饭后,家人们继续聊了一会家常。过七点时,才把外婆、大姨和圆圆送到厂大门外。刚离开几步的外婆,又转身重新回到戴志成跟前,拉着他的手和蔼亲切说:“志成,记得有空就和妈妈妹妹一起回老家看看啊!”
答应后的戴志成,看着渐远的外婆她们,不是感到与她们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近得几乎是共同进入彼此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