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頞柳柳携容秀走来,南宫凝舞同卫玄风皆有几分诧异。南宫凝舞见她风貌同三年前尽数不同,略略有几分迟疑,良久方道:“柳柳?”
“蓝齐郡主怎么这样迟疑?”頞柳柳知她乃是千筱伊一派,并无好面色,冷笑道:“莫非柳柳变化这样大,连郡主这慧眼也认不出了吗?”
南宫凝舞知她已非初日旧有,漠然道:“先前的柳柳不会同我这样讲话,只怕这变化也是你自为之,乐在其中。我又何苦同你在说什么先前,平白叫记忆也被玷污了去。”
頞柳柳又是笑,很是苍凉,几有泪光氤氲。
“郡主说的好,我早就没有先前,頞柳柳早便已经死了。旁的我不深究,只是安纯一事,王爷同郡主总要还我一个公道。总不能叫安纯年仅三岁便不明不白去了,好歹……是王爷的女儿……”
“公道自在人心,”南宫凝舞语气依旧漠然,“只是凝舞有一事不明,还望柳柳你身后那位容秀姑娘,不吝赐教。”
容秀听提到自己,目光立时投向頞柳柳。頞柳柳则道:“你有什么事要问容秀,我回答你就是。”
“你慌什么!”南宫凝舞回她一个微笑,“左右不过是寻常的事,你若担心,支起耳朵听就是了。”说着,便将目光投向容秀,问道:“我且问你,当日安纯公主殁时,都有谁在?”
容秀瞧一眼頞柳柳,见之不动声色,方道:“回郡主的话,公主是在夫人房里殁的,当时夫人同奴婢在。”
“是哪个发现安纯公主不好了的?”
“是夫人。”
“你夫人讲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夫人……”容秀细细思索一番,道:“夫人直叫着公主不好了,一叠声的哭,问是谁下的毒手。”说罢,容秀又好似想着了什么,有赶紧道:“夫人并未提及安平公主一字半句,是奴婢想起安纯公主同安平公主先前玩闹了一回……”
“呵,”南宫凝舞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不屑。“柳夫人好手段,一眼就知道公主是被人下了毒而死,出了事却不叫太医,只叫着找人报仇,这是什么理儿?柳夫人,贼喊抓贼,监守自盗,果然不辱没了你宫中三年血战,一路拼杀。”
頞柳柳面色骤然松动,旋即又是恢复常态,“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柳竟是不知。”
南宫凝舞抬眸望向卫玄风,目光中竟是带了淡淡的怜悯之色。“长兄,你竟还不明白?不过是一场设计,果如其言,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筱伊早已料得,诚不欺我。”
卫玄风忍不住自嘲笑出声来,他看向頞柳柳那张失色的脸,又仰头看天上皎月一轮,月光高洁,仿佛如傜,容色哀伤。
“頞柳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頞柳柳!竟如此心狠手毒!怨不得傜儿,怨不得她失望,终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他一拳砸在宫墙上,皮肉堪堪擦破,指节。南宫凝舞轻叹一声,不忍地别开了脸。
“王爷,”頞柳柳泪光滑落,满是楚楚可怜,她不住轻轻摇头,“柳柳没有,柳柳没有!这不过是蓝齐郡主片面之词,妄自揣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王爷!”
南宫凝舞在一旁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吗?你当我是为这什么来问你婢女这些话?若无十分证据,我也不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指明。頞柳柳,如今尚在宫中,我给你留着脸面,其余的帐,咱们留着回王府慢慢算。你傍着的那两位太妃救不了你,卉贵嫔,更救不了你!人在做天在看,万事都有报应!頞柳柳,我只问你,你晚间做梦,安纯不会来找你索命吗?!”
頞柳柳原先还想说些什么,卫玄风一双冷眸朝她刺来,无端便刺痛了她。她承受不住,竟倒退一步。一退,便是输了阵。
“妙……兮……”
“不要这样叫我!”卫玄风一字一句地道:“你不配。不要再玷污从前的柳柳,你不是。”
当年视金银如铁珍珠如泥的頞柳柳,当年闲捉柳絮舞作飞雪的頞柳柳,当年如山间清泉的頞柳柳,当年只愿君妾同安的頞柳柳……
是梦幻泡影,终化作虚无。
临伊宫内灯光浅色。千筱傜去了酒盏长饮,寒酒入肠,泪雨纷纷。
愁肠百结,错,错,错!
织锦在一旁替其添酒,并不出声劝解,只问道:“如今瞧着形式越发严峻,长公主尚在龙鞍山,归之尚早。虽,到底远水难救近火。宫内卉贵嫔诸人虎视眈眈,宫外又有頞柳柳,依公主之见,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