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这座皇宫开始,每前进一步,纪允炆就越发感到不对劲。
没有遇见哪怕一个宫女和别的宦官,这倒是可以解释为这些人都被提前安排到其他地方了。但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的侍卫,就非常奇怪了。
严格说来,除了一路押送自己的这支队伍外,进入皇宫之后纪允炆就没再见到任何活物。
不仅看不到哪怕最微小的杂草,甚至连木质的柱子或器具都没有,这座宫殿的一切都是冰冷的石头与钢铁所铸成。
押送纪允炆一行人的守卫们行走的脚步声回荡着,让这种空旷变得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穿过了两道雕刻有狰狞鬼神的宫门之后,在第三道宫门前,马车停下了。
那名宦官走到车旁,行礼说道:“后面的路,得殿下自己走了。”
随后不等纪允炆有任何回应,他径直带着守卫们离开,临行前扫过纪允炆的那个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拉车的骏马都僵硬地待在原地,任由纪允炆如何驱使都不再前进半分,仿佛跨过眼前这扇宫门后的空荡长廊里存在着某种让它们被恐惧彻底攥住的东西。
“居然让客人独自走这么远的路,当真不是待客之道啊。”纪允炆笑着跳下了车驾,“颖秋,莺儿,接下来无论如何不要离开为师超过三步。”
“是。”
解颖秋和阮莺两人也知大敌当前,因此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紧紧跟在纪允炆身边。
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所能听见的只有不断回荡的脚步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这样一座庞大的宫殿,却安静得可怕。
无人引路,也无需任何人引路,纪允炆凭借着对皇宫深处那股诡异气息的感知毫无阻碍地前进着,丝毫不为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岔路感到困扰。
而且随着不断深入,在脑海中绘制着已经走过的路线的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我大概理解了——纪允炆大致明白了为何这座宫殿里没有任何的活物,同时也知道了方才的那个宦官对他主子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烛会警惕也是很正常的,竟然能把这种东西改进修炼到这种地步。
平心而论,这位龙主或许真的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但纪允炆并不感到过多的紧张,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将身旁的两名弟子保护得更好一些。
对他没有威胁的。
虽然他渐渐的有些不太想找回更多记忆了,但事实就是:随着更多记忆出现,他对于自己真正的实力也开始有越来越清晰的认识。
他现在只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会修炼那种邪术到这一步。
毕竟走到这一步,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一阵无言的漫步后,三人停在了一扇门前。凭借着并不明亮的灯火,三人能够看清这扇近乎五六人高的门上雕刻着怎样的一副画面——
巨龙张牙舞爪地翱翔,它面目狰狞凶狠,九个脑袋的神情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在阴险、狠毒、愤怒与贪婪的范畴之中;在这不祥九头龙的下方,是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天下,是在无尽痛苦中哀嚎挣扎的苍生。
雕刻栩栩如生,几乎能够切实地听见那些痛苦的惨叫,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都准备好了?”纪允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弟子。
解颖秋和阮莺无言地点头,她们确实很紧张,但却并不害怕,因为师父就在身边。
纪允炆伸出手轻轻一推,庞大的门扉缓缓打开。
漆黑一片的大殿内,幽蓝色的烛火从门口开始依次亮起,一步步点亮纪允炆三人的视野,将这个阴森压抑的殿堂展示在三人眼前。
最终,大殿最深处的王座,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尽管能够勉强看出来那是一张龙椅,但比起大炎皇宫中那精雕细琢贵气十足的镶金龙椅,这张龙椅仿佛是某种自行生长而出的生物,黝黑的外壳散发着让人不由感到反胃的光芒。
皇座上的是一个枯槁到仅能勉强看出人形的人,似乎已经快要和皇座彻底融为一体。
纪允炆带着解颖秋和阮莺两人信步上前,在距离龙椅仅剩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停下。
龙椅上的人动了动,甲壳碎裂的细小声音随着他僵硬的行动响个不停,他看向纪允炆——至少纪允炆觉得他是在看着自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