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旅行,以前在国外,常常自己一个人背着背包去大峡谷徒步。”
“挺羡慕你们的生活,可以见识域外的风情。”
“域外的风情也只是匆匆瞥一眼才觉得新鲜吧,在那里久了,总有种身在异乡的感觉。我是一个恋家的人,去那里学法律,本来想回来之后凭借自己的能力,为国家法治进程做点什么。但回来后,现一切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以前生活在蜜罐里,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旦出去了,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很傻很天真。后来经不起父亲的劝阻,丢了所谓的理想,接下了他的活。”
“得不到的东西,才叫理想。现在多少年轻人的理想,是想过上你现在的生活,拥有你现在拥有的资本。”
“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看过你的书,记得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你之所以坚持写作,道尽这世界的不足,正是因为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比贪欲更加珍贵的东西。我知道我父亲当年是靠什么家的,我从来不否认,他们那一代起来的商人,多多少少带着点‘原罪’,所以我现在一直尽量做点积累功德的事情,也算是为他还账吧。”
“你会是一个好的企业家。”
“可是,我只是想做一个好的律师。”
“我也相信你以后可以的,我们的法律制度还有不少瑕疵,受传统和制度的影响,代表现代文明的法治系统还没有有建立起来。中国以前的法律,从唐律、宋律、明律到清律,基本观念只有一种,是犯罪法,说直白一点,就是管理老百姓的法,人触犯了法律,应接受什么样的刑罚。帝制时代,百姓只是牛羊,由皇帝指定一些牧者来管理这些牛羊。所以那时,地方官又被称为某某牧,州牧或者县牧。西方的法律,从罗马法开始,已经有了契约的内涵:一是公民法,让人民知道,天生下来自己有什么权利;另一才是犯罪法,让人民知道,触犯了刑案,得受什么处罚。我觉得律师的职责,就是要让人们重新认识法律这个东西,不仅是犯罪法,还有公民法。”
“小宇兄的学识,让我佩服。你说到我心坎里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要成为真正的法治国家,少不了法律人的‘扒粪’。在美国时,我被他们的律政传统深深打动过。美国律师很多,有人甚至开玩笑说要‘杀光所有的律师’,一方面骂律师,另一方面又离不开律师。要‘杀光所有的律师’,他们也要先聘请律师来代理和论证怎么杀、先杀谁、杀了之后怎么办的问题。美国是一个判例法国家,判例五花八门,浩如烟海。但他们讲究程序,很多判例都是律师熟悉程序、运用程序,最终实现实体正义。我刚回国时,接到一个案子,一个农民工在施工时手被砸了,想讨公道,要让法律为他说话。开始我信誓旦旦,要帮他,要利用法律程序来维护公正。结果官司打到一半,对方提出拿钱摆平,这个农民工一下子动心了,马上庭外和解。之后还遇到各种屈打成招、人情世故的林林总总,感觉按程序办事,实在是难如登天。”
“林肯说过一句说:‘我们要让法律成为这个国家的政治信仰。’罗斯福总统曾把美国宪法称为‘老百姓的文件’。美国的律政传统基础建国的时候就打下了,甚至可以说,美国的建国大纲都是一群律师编的,我们没有那种律政生活。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化,现在已经在改变了,不少律师为了弱势奔走呼号,维护正义。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无形中也会影响法治进程。”
“我想是的,我不会像我爸爸那样,遇到事情了送礼送钱摆平,我会尊重员工的权利,哪怕是井下的挖煤工人,我都把他们看作自己的手足,尽量按照法律法规规范安全机制,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我把工会独立出来,而且组了一个律师团,专门维护员工的利益,自己请律师来监督自己、告自己,那感觉真的与众不同。这样,我才知道我哪里还有问题,需要改正。我对自己这样定位,先是一个律师,然后才是一个企业家。”
“如果中国的企业家都像你一样,这个世界就完美了,哈哈。”
“哈哈,小宇兄过奖了。对了,建议聊一点私人问题吗?”
“当然不建议,你说。”
“你跟方笑是什么关系?这两天跟她聊天,感觉她对你有爱慕之情……你们……”
我善意地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只是以前的校友,一起在杂志社工作过,其他没有任何关系。孟兄也不要瞒着了,你对她的喜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天生一对,放心大胆地追,我支持你!”
孟毅沉表情如释负重:“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们现在怎么怎么样呢。”
这时,方笑和赵丽妃走过来。
“两个帅哥聊什么啊,这么嗨。”赵丽妃一过来便抓起一根羊排啃。
“小心啃到羊兄弟的蛋蛋。”我故意唬她,她用膝盖顶了一下我的腿。
“我们在聊法律,聊理想。”孟毅沉边说边挑了一块扎实的羊排递给方笑。
“理想,好啊,我们一起来聊聊!”方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