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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鸿门宴(第1页)

第六章鸿门宴费鹜苏收回视线,淡淡回答道:“无事。”

应当是自己看错了吧,那个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郡守府的宴会上呢,此刻她应当被孤馆妥善安置在怀县了才是。说完也不看郡守作何反应,便提步向厅内走去,在右上主位坐下了。大庆以右为尊,在郡守的宴会上,他如此的行径可谓是毫不顾忌主家的颜面。郡守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连半分薄面也不给,一时脸色也有些许不好看,但还是强作笑颜走到了左主位之上。甫一坐下,便有人疾步从一旁上前来,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顿时郡守的面色大好,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好极!好极啊!”

便有人好奇发问:“郡守可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怎的如此高兴?”

郡守便笑着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新得了一件看中许久的宝贝,心中欢欣罢了。”

那人一听,当即便起哄道:“喜得至宝,这怎么就不是天大的好事了,郡守可不能光藏着宝贝自己欢喜,快把宝贝拿出来看看,也让我们见见世面,诸位说,是不是啊?”

大家都不敢随意应声,看着费鹜苏没有开口阻挠的意思,这才声声恭维起来。那至宝便被呈送上来,竟是一棵极其罕见的东海蓝珊瑚,高足有半人高,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光华摄人心魄。正在众人处在被这极品蓝珊瑚震撼的寂静之中时,费鹜苏忽然开口道:“今年东海季报,说风暴肆虐,珊瑚难得,连贡品中也没有品相这样好的蓝珊瑚,想必是花了不少赈灾财粮才换得的宝贝吧?”

郡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从满面欣喜瞬间切换到了忠臣蒙怨:“摄政王此话何意?下官不过是家中略有薄产,又正值知天命之寿,一时心喜,便从海商贩子那里收了这蓝珊瑚,怎么殿下就要给下官安上贪墨粮款的罪名了?”

那之前附和的小判官也跟着鸣不平:“是啊是啊,殿下您不能平白冤枉郡守这样的好官啊,赈灾之时,郡守大人可是拿着自家钱粮为百姓施粥的好官呐!”

费鹜苏缓缓转头,看向这个胆大的小判官,眼梢像浸了寒意:“是吗?那如此说来,倒是本王怀疑郡守大人,能得到连今上都无福得见的稀有蓝珊瑚,是无中生有仗势欺人了?”

“这……”小判官被他的眼神吓得讷讷,再不敢说话。郡守却不为之所摄,一副清节受损的模样跪下道:“下官知道,摄政王殿下受命彻查赈灾款项被贪墨一事,想要迅速查出主事之人,但下官自上任起,却也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从未出过大的差错。”

“殿下非要说下官贪墨赈灾款项,就请拿出证据来,若只是空口白牙,请恕下官不敢领此大罪!”

字字句句,分明是说,费鹜苏找不到贪墨赈灾款项的真正幕后之人,就想拉他做替罪羊。这些话要是流传出去,费鹜苏便是百口亦难自辩,除非他真正拿出能证明郡守贪污的罪证,否则便坐实了诬告朝廷重臣的罪名。费鹜苏却似乎并不为此所动,指节在桌案上轻扣:“既如此,那我们便等上一等那所谓的证据吧。”

好好地宴席被这么一打岔,顿时冷了场,郡守还跪在地上,礼乐不敢起,众人不敢言,面面相觑,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却颇有些看戏的意味。好在这种难熬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侍卫孤馆便走了进来,神色难看地拱手道:“主子,怀县县丞原本已然伏法,但不久却自刎于书房,死之前还放了火,除了口供什么东西都没能留下,还有与此案相关的十余人,审讯不久都毒发身亡了,应当都是提前服了毒药。”

他自责地低头:“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郡守脸上渐渐显露出得意的神色:“证人死了,那证言就不能认定真假,不能用来指认。殿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还请还下官一个青白,否则天下人还以为,我大庆的摄政王,是没有证据都要砍人头的徒增杀伐之人呢。”

费鹜苏却没有理会他,只问孤馆道:“林字军可整兵妥当了?”

孤馆拱手回道:“俱已准备妥当。”

郡守听到“林字军”三个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他的预感就当了真——费鹜苏从案上站起身来,高大修长的阴影投在地上,将郡守笼罩在内,他居高临下,睨着他道:“是谁同你说,本王不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黑云的一般的甲士从宴厅四面涌入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了。斜阳不知从哪拿出一份名单,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人被兵士从席位上拖出来,雪白刀光落下,立时身首异处,眼睛却还睁得巨大,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整个过程仿佛一出令人击节叹赏的绝妙戏剧,喧闹和沉默都极其富有表现力——喧闹的是被念到名字的人喊屈求饶,哭嚎挣扎的声音,是同在宴席上的其他人惊恐的怪叫,是心中有鬼之人尝试逃走却被人拖回,指甲在地上拖出的刺耳划声。沉默的是如水流般涌动,如机械般精密运转的兵士,无人质疑,无人犹豫,无人失误,只有沉默的刀光起落,血水顷刻便浸湿了印着巨大寿字的名贵地毯,军靴踩上去便渗出带血的脚印来。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这个男人杀神名号的真假,没有被叫道名字的人团缩在一处,所有人都只想尽快逃离这人间炼狱。郡守更未曾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指着费鹜苏的食指颤抖:“你……你,疯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就不怕今上追究你的罪责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两个看不清脸的兵士干净利落地将他按在地上,露出脆弱的脖颈,刀已经举了起来,下一刻就要他阎罗殿里再去清算罪责。正在这时,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厉声叱喝:“何人在此藏匿?!”

紧接着传来一声像是幼童的惊叫,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的瞬间,被压制的郡守忽然暴起,用先前藏在袖中防身的匕首刺了兵士手臂一刀。兵士吃痛,下意识松了手,郡守便如同从狼口中挣扎而出的幼鹿,慌不择路地向刚刚发出惊叫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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