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是夏老太妃做的怪,当然,宫里恐怕有人和她串通一气的。”静言是聪明人,猜得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她还不肯定是谁想害她。她对后宫形势并不是很了解,苏妍儿是太后侄女,又是妃子中品级最高的,便觉得不太可能是她;而雅妃虽有可能,可这次的事情却不符合她的性子;另外几位,虽然名不见经传的样子,但好几个是重臣之女,也不可不防。
“夏老太妃真的是娘的妹妹吗?”
宫正耀右手的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食指和中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宫里的时候她老和你娘作对。”
“她说……外婆是……”
“妓女。”宫正耀摇头微笑,“静言,无论别人说你的母亲和外婆是什么样的人,那都不是真实的。”
静言不懂,看着他。
“静言。”宫正耀露出幸福的笑容,“你娘很聪明,她坚强、果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没人可以欺负她。而你外婆,很有智慧,是她教会了你娘一切。虽然她是妓女,但那又怎样?她的智慧和胆识,多少男人都不能超越。总之,你该为有这样的母亲和外婆感到骄傲。”
“我真想看看她们,和她们说说话……自己的亲人,却总是在别人口里听说,好遗憾。”静言幽幽地说。
“世间总有遗憾,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只要懂得取舍就好。”
静言抬头,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很了解父亲。
宫正耀微微一笑:“这是你外婆说的话。”
外婆……
静言轻叹,那是多美好的一个词啊!她突然想,如果外婆还活着多好啊!这一刻,她对外婆的奢望超过了对娘的奢望。
过了两天,宫正耀离京,静言不能出宫,宫外雨雁却主动代她去送行,还央求茂正亲自选人护送。
福公公下午来送补汤,便将这事转告给静言,让她放心。静言对父亲倒是放心了,对那一大碗补汤却无奈至极。
“娘娘还是喝了吧。”水莲道,“喝不完,也喝一点点。福公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问您的情况,他难,我们也难。”
静言明白是茂荀的心意和命令,不想他伤心,也不想下面的人受罚,只得喝一点。打算他下次过来的时候,和他说一说,让他“收敛”一些。
茂荀每天都睡在仪和宫,大白天处理政事也会偷懒过来两三次。这日,茂荀却天黑了还不曾过来一次。
静言想起他昨日说北风国内乱,有人意图南下攻占北周国土,划界自立为王。想必他是被这事绊住了。茂荀做为一个君王是非常合格的,精明睿智、勤政爱民,遇到这种事,解决不了,必然是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想来今日便会如此,她便不再等,反正身上也有些困倦,决定早点睡。
明心和水莲给她宽衣,脱了一半,水莲才想起还有一碗药没喝,便出去端。见到静言蹙眉,她一笑:“这是药,可不比那些汤,非喝不可。”
“你这丫头,专门来管我,早知道不让你来。”静言佯装恼怒。
水莲当然知道她是装的,轻笑一声,往外走。走到门口,听见窗户猛地被吹开,她回头:“呀,今夜怕有大风!这时节越发冷了,要当心才是。”说着便要倒回来去关窗。
明心对她摆摆手,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和窗户,意思是让她继续去端药来,窗户就她去关。
水莲点头,怕药凉了,急忙就出去了。明心让静言坐上床,才转身去关窗。
静言看着她,实在不舍她一辈子就这么安静地过,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叫太医给她看一看,或者想办法寻访一个世外名医……
“呃——”明心走到窗前,身子突然晃了一下,随即不动了。
“怎么了?”静言听见她叫了一声。等了一下,没听见回答,也没见他动一下,不禁担心:“生病了吗?”
明心还是没动,静言怕她生了什么病,急忙下床走过去,伸出手探她额头:“你生病了?没啊……啊!”她突然惊叫,猛地收回手,这……她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明心?”她轻摇明心,她还是不动,分明像被练武之人点了穴道。静言见周围没动静,小心转身准备去叫人进来。
“真是细心的女人啊!”在她转身的刹那,低沉的男音传来,宛如魔鬼的召唤。
静言一把抓住窗棱,微微抖动地双手泄露了她的害怕。什么人会闯进禁宫,不用想明白。她只知道,闯禁宫是死罪,他们交换的也多是死亡。所以,她已经准备好在下一刻毙命。只是,茂荀和孩子,让她好不舍。而且,这人的声音也太可怕,冷硬如铁、没有温度,像是要将人吓死、冷死!
“到闻家堡做客如何?”一道人影出现在窗前。
“闻家堡……”静言抬头,看不太清他的相貌,但那被夜风吹动的发丝和衣袍让他显得清隽如仙。想来,必是极好看的男人。
“对,闻家堡。”男人声音仍是没有起伏,静言却似乎听到了一丝想将她撕裂的意味。她不禁有些害怕,再看过去,也只看清他七分,但真的是好看,却不是清隽,而是邪魅。她是以为是仙,没想到,是魔。
“我……”静言吸了一口气,找回力气,叫出声来,“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