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杂志的这一观点发表在第三次服装展示会后,也就是说科科回归后不久。她虽然击败了对手,但是还心有余悸,失败已隐约可见。
我讲究逻辑,做事也是符合逻辑的。应当为大家制作衣服,过去大家穿的是粗制滥造的衣服,走路、奔跑都不方便。美国妇女在法国妇女之前,率先拒绝了这种衣服,因为她什1更讲究实用,所以美国立即为夏奈尔的服装开了绿灯。美国人的生活并不有趣,但是更讲究实际。他们住在城郊,每天都要回到农村,他们要走路,要奔跑,这是另外一种生活。美国妇女喜欢变化,她们很整洁,这就为纽约这座脏得令人讨厌的城市增添了一番繁荣的景象。一切都为妇女而存在,妇女受到保护。我认为,所谓豪华就是有精工制作的衣服。一套衣服应当可以穿上5年。穿旧的衣服是我的梦想。在美国,用过的东西随便扔掉,从不洗灌,没有一样东西是经久耐用的。我曾经叫人洗一条裙子,结果只剩下了一颗纽扣。这就是美国。豪华走上了它的反面,变成了仙氏劣“,这太可怕了。
然而,就是这个劣质品充斥的美国推行了她的服饰。皮埃尔·韦尔泰梅出钱让她回到了康邦街。科科把她的服装展示会不受欢迎的责任全归咎于他,说他没有准备好场地,没有为她提供必要的手段。而实际上是她自己另有打算。在展示会前,她曾经请勒内·德尚布伦把一封信交给她的朋友卡梅尔·斯诺,时间是1953年9月底,即“重新开张”前6个月左右。
亲爱的卡梅尔:
今年夏天,我深信工作就是我的生命。重新投入工作将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我曾经对您说过,有朝一日我要创造一种适合新的生活方式的新款式,还说我等着这个时刻的到来。现在我觉得这个时刻已经来临了。
在今日的巴黎,越来越多的妇女参观服装展示会,却没有能力购买。这种不合常情的气氛逼使我去做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
我的主要目标之一当然是通过一个制造商,用专利权使用费付给他一定的报酬,向美国批发销售。我想,这样做在全世界必然会有号召力的。
我的第一批服装将于11月1日准备就绪。我认为,在收到您关心的最大的制造商(美国最大、最有影响的企业家)的报价前,做出更多的服装是不明智的。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到巴黎来。当然,对我来说,最令我高兴的莫过于能同时在这里接待他和您。目前我不考虑由我本人去美国展示这些服装,但以后也许会这么办的。
加布里埃尔·夏奈尔
这个计划被巧妙地透露了出去,引起了众多的议论。大家都说夏奈尔小姐回来后将推出一系列“原子”服装。这一计划的另一个结果是引起了皮埃尔·韦尔泰梅的担忧。与韦尔泰梅两兄弟签订的协议虽然对科科是有利的,但她仍不感到满足。与一个美国大服装制造商合作,她也许能推出“夏奈尔小姐”系列服装。协议承认她有这个权利,这两位发起人的忧虑使她得到了不少好处。服装公司的一切费用用香水收入开支,仆役的工资、科科的旅馆房金由他们开支,她在法国交纳的税金也由他们偿还。这些条件都是任何一位总经理所享受不到的。她还巧妙地和他商定,她有重新推出“小姐”系列服装的自由,末了还加上了巨额违约金的条款。她出让了瑞士的飞地换取美元,同意对方像其他市场一样经营这一飞地。在此之前,香水的销售收入为她一人独占。
她获得了金钱方面的全部满足后是否会给皮埃尔·韦尔泰梅想要的东西,即在摄影记者面前给池一个正式和解的亲吻?他梦寐以求他希望她登上他的游艇作一次海上航游。他骑了一匹刚在德比马赛中取得了胜利、名叫维米的骏马,第二天就去了科科家。勒内·德尚布伦当时在她身边。皮埃尔·韦尔泰梅匆匆地上了楼,进了房间后就躺倒在沙发上,喘个不停。
——皮埃尔,您的脸色木好,科科说。
他站了起来,伸开双臂:
——您不拥抱我一下吗?
——为什么?
——您不知道我在德比马赛中赢了?
——但您没有打电话告诉过我!
她让人把刊登皮埃尔·韦尔泰梅喜气洋洋的照片的报纸都销毁了。
永远正确
在1954年10月出版的第一期《玛丽一克莱尔》杂志上,科科·夏奈尔没有受到女士们的特别宠爱、她们觉得她已是明日黄花。她们钟情于继克里斯汀·迪奥之后崭露头角的、有姑娘气息的伊夫·圣洛朗。
让·普鲁沃斯特对《玛丽一克莱尔》杂志一往情深,对这份按照美国方式办的女性刊物在战前不久取得的成绩始终不能忘怀。解放那一年,刊物被人夺走,巴黎街头的墙上贴满这样的海报:“《她》就是《玛丽一克莱尔》,《玛丽一克莱尔》就是《她》。”
从我所处的地位而言,我与《玛丽一克莱尔》杂志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让·普普沃斯特只相信我。《巴黎竞赛画报》的重新发行如此费力。而在经费上也十分困难;以致老板甚至打算弃而不印。《巴黎竞赛画报》最终所以能出版,应当归功于菲利普·伯格纳坚韧不拔的努力。《玛丽一克莱尔》杂志的成绩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期问世后仅两天,40万份即全部售完。第三期印数达80万份,仍不够销售。但是,由于机器跟不上的缘故《巴黎竞赛画报》也用这些机器印刷,第四期未能出版。
这些成就完全应当归功于老板,这么说毫无献媚之意。《她》每星期出版一期,60页左右,其中4至8页为彩页,售价50法限《玛丽一克莱尔》杂志预计每月出版一期,100来页,其中16负为彩页,售价100法郎。老板还出了一份140页的报纸,其中40页为四色套版。这种几乎美国式的豪华型刊物过去从未有过,一F子使我们与《妇女家庭杂志》相提并论,而售价只有70法郎!那些曾把普鲁沃斯特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于是就大喊大叫,说这是“倾销”。但是他并没有亏本,没有投入一分钱就赚取了几百万,因为所有的费用都已由广告商预付,广告费之高前所未见,令人瞠目。这个时期他的名声最为可怕。负责广告部的是他的一位童年时的朋友,他们曾在同一所中学读过书。
老板对他说:“我们都老了,你可以离开了。”
文学部主任女小说家克里斯蒂娜·德里瓦尔是从《世界报》跳槽来《玛丽一克莱尔》的。普鲁沃斯特用支票把最有名的作家吸引到《玛丽一克莱尔》杂志工作。老板出高价买好货,他赢了。他认为,金钱总是超越思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常常伴有激烈的争吵,周围的人还像靠国王恩宠度日、等国王离开宝座后利用国五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嫔妃一样,制造麻烦,并且使麻烦激化。
我很少关心时装。我们的女顾客们有的很迷人、很纯真,有的则善于花言巧语而行为不端、冷酷无情。在西班牙,她们把迪奥说成克里斯蒂昂,法特说成雅克,巴尔曼说成皮埃尔。例如,她们说皮埃尔让他漂亮的夫人上了当。当她们在一起对时装款式评头品足时,人们不由得对时装产生了疑问。然而她们却装出那么纯真,那么激动,身上洒满了香水为时装出力。她们只相信卡路里,一旦失宠会不会被人像贞女一样活埋了?尽管这只是普鲁沃斯特的个人意见,为了时装事业,她还是按照他的左右手埃尔韦·米尔的意见办事。
“让·普普沃斯特对埃尔韦言听计从,”科科不满地说。
她一点也不喜欢老板。
“他老了,您没有看到他的手上有老年斑吗?”
然而他却比科科小两岁。他儿子去世时,科科给他去了一封信,使他极为不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金钱,动机尽管不同,目的都是想拥有更多的钱。让·普鲁沃斯特觉得当老板是神授的权利,他能够获得利润就是宗教意义上的证明。他的如意算盘是:上帝保佑他的企业。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他像从前的国王们一样只怕一件事:迟早会有一天要去天国见上帝。科科没有这种恐惧。金钱使她能支配别人。有了钱,她就不必依靠任何人,可以不受苦,至少可以比别人少受些苦。即使各人的命运不同,但科科和普鲁沃斯特的目的还是一样的:赚取更多的钱。他们俩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很少。
“老板对我说:既要赚钱,又要花钱这是不行的,没有时间。”
“让·普鲁沃斯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科科不满地说。
她不允许别人问她,她的钱是干什么用的。普鲁沃斯特认定科科的财富来路不太正常。她的财富积累久远。财富要靠几代人努力积累,于是才有工厂,才有家庭财产。科科没有家庭,她的一切全靠她自己。有一个现象使她大惑不解:作家和记者居然只需要一支笔、一瓶墨水就可以“赚钱”!
埃尔韦·米尔为什么要带我去科科·夏奈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