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说,人性本善。
荀子说,人性本恶。
善恶之分,一念之差,人可以被教化,可以被唤醒,可以被点亮。
半年的时间,在林榆一次一次的交谈中,林楠好像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去工地上看了父亲的工作环境,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得按照规定赶工,做的不如意时,监工也会破口大骂,年过半百的父亲让别人骂的狗血喷头还得点头哈腰,笑着脸说对不起,下次注意。
在林楠的记忆中,父亲像一座大山,一座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弥勒佛,母亲抱怨时他沉默的望向窗外,儿女吵吵闹闹时他也沉默的摆弄花花草草,跟亲戚见面时也沉默的敬着酒。
他觉得父亲没有脾气,因为从来没见过父亲生过气,红过脸,总是咧着一张嘴笑。
黝黑的皮肤褶皱不平,干瘪的嘴唇没有血色,终于有一天,他发现父亲的腰再也挺不起来了,好似熟透的麦穗,黄澄澄的,金灿灿的,在秋风中摇曳,摇曳着等待被命运收割的那一天。
看到父亲在工地上的糗样,林楠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他跟班里那群富二代不一样,不是考不上高中就可以直接出国,也没有等着他继承的大家大业,更没有一步登天的后门能让他走。
他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点灯熬油的补基础,球不打了,游戏也卸载了,一夜之间他长大了。
或许他不是一夜之间长大的,而是在每一个醒悟的瞬间。
老师和同学对他的变化十分震惊,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但他从不解释,也懒得解释,因为姐姐跟他讲,人生是自己的,没有人能代替你完成你的人生。
六月底考试,七月出成绩,林楠以压线的成绩进去全市最好的高中,新一中。
母亲因此而高兴了整个暑假,逢人就说。
“我家儿子出息啦!”
“儿子争气呀,考上了新一中!”
林楠一个暑假已经被夸得有些烦了,但还是乐此不疲,美滋滋的向林榆邀功。
暑假的时候林榆在平芜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她想给自己一个方向,到底是社会适合自己,还是学校更符合她的个性。这样实习一遭,虽然不能完全沉浸式,但她大概也会知道自己是老老实实的毕业工作,还是努努力,咬咬牙去读个博。
如果真的要读博的话,她想往更高的地方走。邵牧原总说她表面上看着性子软好拿捏,但其实骨子里硬气的很,主意很正。
林榆一开始没觉得,可随着事情的发展,她也同意了那人的观点。
她想做的事,没人能拦着她。
本来邵牧原想让她去自家公司实习,但考虑到林榆的性子,他没有强求,只是经常给林榆点外卖。
林榆总拿他打趣,说他在养猪。
一问就是怕她吃不好吃不饱还受气。
知道职场的勾心斗角,邵牧原总会经常开导林榆,告诉她不要把同事当朋友,同事就是字面意思,共同做事,仅此而已。
虽然在互联网上知道了很多职场上的暗门,但她还是似懂非懂,直到亲眼看到两个每天如胶似漆、有说有笑的同事,因为升职,互相算计到反目成仇,她才真正明白了邵牧原的良苦用心。
实习完,开学前,林榆回了一趟家,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主要目的就是为林楠好好庆祝一番。
拿到实习工资,林榆本来是要请全家饭店吃饭的,但父亲的工程要得急,不舍得耽误一天,母亲的嘴又开始叨叨叨。
“在家里早就庆祝过了,还庆祝啥呀,鸡鸭鱼肉他哪一样都不少吃,还花那钱干啥呀!”
“阿榆啊,有点钱可不能全花了,以后你出嫁,阿楠娶媳妇,哪一样不要钱,能攒着就攒着!”
“都说了去学校有合适的男孩子就处着,一年了也不知道你在学校干嘛!”
“现在娶媳妇费钱呀,房子车子彩礼,七七八八得有一百万吧,这得什么时候能攒够啊?哎…”
“埃!你们俩有没有在听啊?”
手里拿着锅,林母先打开林榆的房间,空无一人。
又打开林楠的房间,也空无一人。
“白眼狼又不听我讲话就跑!”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榆已经骑着小电驴,载着弟弟在去市中心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