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要打?沈清疏当即带了衙役,马不停蹄地赶过去阻止。
万捕头在路上还宽慰她说:“出不了大事儿的,大人您放心,这些刁民,每年争水啊,争女人之类的,都要来上那么两遭,都是演起来好看,下不了死手。”
等他们到时,双方却已经打起来了,那场面,两乡汉子混在一起,骂声震天,拳拳到肉,个个都打上了头,打红了眼,万捕头于是不敢说话了。
打这么厉害,他们这十来个衙役能顶个屁用啊。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他们先是试着喊开双方:
“乡亲们,别打了!别打了!”
“县君来了,不准再打!”
喊半天没人理,都忙着打架呢,谁还敢分神,真有傻得停下来的,旁边人家一拳又打上来了。
没半法,怕再这样下去出人命,沈清疏不得不硬着头皮,领着十几个衙役闯进混战之中,用身体将人隔开。
“别打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我是知县,我会替大家解决问题的。”
他们在混战的乡民之中,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艘小船,沈清疏小心避开袭来的拳头棍棒,将一对对乡民拉开。
但是拳脚无眼,她再如何腾挪闪转,总也有避不开的,一不小心,有根木棒结实地砸在了她肩膀上。
“嘶——”沈清疏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转头一看,身后一个穿短褐衣的大叔,手上握了一根小臂粗的木棍,也正傻傻地望着她。
沈清疏穿着的是官服,这大叔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打了县官,头脑霎时一片空白,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吓得连连给她磕头,“县官老爷饶命,县官老爷饶命……”
不过瞬间,他已是吓得涕泪满面,身体不自觉发着抖,头磕得十分用力,像是怕不卖力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沈清疏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庄稼汉子个个都力大无比,一棒下来,她感觉自己肩胛骨都像是要碎了。
“老乡,你别磕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她顾不得疼,捂着肩膀闪到了一边。
那大叔像是没听见一样,跟着膝行转到她的方向,继续“咚咚咚”磕头。
“真的,别磕了。”沈清疏无奈,忍着疼伸手抵住他肩膀,看他额头上已经破了皮,血肉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却像是不知痛一样,还要磕头。
好话不听,沈清疏只好厉声道:“你再磕,本官便要治你的罪。”
她沉下脸说话那大叔倒是听得进去了,不敢再磕,瑟缩着,害怕畏惧地看着她。
“叫其他人不要再打了。”时间紧迫,沈清疏没那么多心思和他理论,丢下这句话便又去拦其他人,不再管他。
清醒冷静下来的乡民也开始帮着拉架,不知过了多久,两乡打架的人都被分开,场面终于平复下来。
大家瘫坐在地上,大都鼻青脸肿,十几个衙役也好不到哪里去,忙乱中挨了不少拳脚,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三新乡的里长才姗姗来迟,腆着脸过来请罪,“大人息怒,没想到今日之事又惊动了大人,劳累您至此,小人该死。”
“确实该死,”沈清疏缓缓冷笑了一声,质问道:“若非本官来得及时,今日恐怕要出人命,你当时是怎么和本官保证的?”
说绝对会和乡民解释清楚,保证不会再出这种事,结果呢?说这其中没有里长的手笔,傻子都不能信。
里长叫屈道:“冤枉啊大人,今日之事谁也没料到,小人也尽力阻拦了,实在是隔壁丰乡税收让人不平,群情激奋之下,小人真是拦不住啊!”
沈清疏盯着他那张胖脸看了一会儿,厌恶地移开了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捂着肩膀勉强站起来,又爬到高处田埂上站着。
她转身看着底下一大片乡民,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形瘦削矮小,面容黑黄,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
随着她的动作,底下的乡民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目中有好奇,有害怕,也有憎恶。
沈清疏又叫了两个大嗓门的衙役在旁边喊话,开门见山道:“乡亲们,我就是新任知县,今年给三新乡加税的命令就是我下的,我想你们这些日子,一定是咬碎了牙,觉得这就是个想捞钱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