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过身看着他,荡漾在他脸上的笑容如春风一样暖人心怀。
“你!”
他紧紧搂了搂他,用力地拍他的背:“好兄弟,你果然没死!”田非突然推开他,恨得咬牙切齿:“那日也是你对吧,叶十九,你竟然敢耍我!”
“子敬,如果没有试探,我怎知你还是我曾经的子敬?”
“你!”田非哀叹道:“我们难道是普通的朋友吗?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楚王也曾经和我交情非同一般,可是最后却怎样,子敬,不是我过忧。”影的声音变得低哀:“有时候也是不得不防。”
“你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他吧?”田非压低了声音。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影转身立在窗边;看着那夜幕下的江水迢迢东流低声叹道:“多少年没有见过南都的迢迢江水,南都的春日还是这样暖风盈盈。”
“十九,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塞外苦寒之地吗?”田非走到他的身后,那时候传来的都是噩耗,他也曾想找人寻回他的尸体,都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从那沙场回来的人都说他乱箭穿心,连个全尸都寻不找,他一面地哀惋,一面又期盼着希望冥冥之中老天可以给他一丝希望。
田非立在他们昔日饮酒畅谈的窗前,想起那时候初遇之时,风流倜傥少年郎,谈吐之间,尽是雄心壮志,厉兵秣马,平定远方,何等的挥洒,何等的惬意,出身世家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便是引为知己。
“这许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罗刹国。”
“如果有机会东山再起,十九你还打算重新平
35、田非 。。。
定罗刹国吗?”田非始终觉得他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罗刹国?!”影笑了:“罗刹国都早已是囊中之物,如今的重点不是罗刹国,而是楚国!”
夜风吹来,那窗上的帘幕飘摇着,那昏黄的灯影摇曳,照得影那张白皙如玉的脸阴晴不定,田非看着他那紧抿的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在那双如今幽暗如深泉一样的美丽的眸子里刹那闪烁的亮光,耀眼的亮,又渐渐暗淡下去,那眼中霎那的霸气和狠戾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十九,这些年你似乎变了很多。”田非突然感叹道。
影突然转身哈哈地笑了起来:“子敬,你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不错,我是没有变……我知道你这些年……”田非想起那场惨烈的战争不由心中悲恸难当,虽是知道他没事,仍然活着,但是死里逃生如何地不易。
“子敬。”影叹道:“我知你知我,我也曾愿一生好好辅佐他,助他平定天下,但是经过那样的生死之变,经过那样的险境,经过死里逃生,换了是谁,又能不变,若我不变,恐怕如今就不能站在子敬你的面前了。”
“你当真已经拿定主意,也准备好了吗?”田非问他。
影笑了:“如果没有十二分的准备我又如何敢回楚京,如今的情势不是已是你死我活之争,我不会再一味退让下去。”
田非默然,他看着影眼中的绝然知道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影一步步逼近,走到他的跟前看着田非的眼睛:“这次引子敬来也就是想知道在这次的殊死争斗中子敬会站在哪边?”
站在哪一边?这的确是个千古难题!置楚王于险境是为不忠,置好友于不顾是为不义。不论如何他都无两全之美之策,不论站在哪一边他都终将是罪人,助十九反叛他将是楚国永远的罪人,但是明明知道十九所受的苦却视而不见他将永远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许他等待了这么久,当他知道他已经回来的时候就早已经料到会这样,这难题他是躲不开,定要面对的。这些年他苦苦盼着的不就是这一日吗?
他……他……还有他,他就是能漠视十九眼中的痛,也无法漠视他同胞弟弟这些年受的苦,他欠他的着实太多了。
良久田非开口说:“一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胞相待,我得十九,此生无憾,不论是到了何种地步,面临何种险境,我田子敬都与十九并肩,生死无悔。”
看着田非那双琥珀色眼中的诚恳和决然,一瞬间影觉得心中起伏难平,鼻子有些发酸,也许上天是夺取了他许多,但是赐予他的就更加多,有这些一个个生死之交的朋友,他拥有了世上最珍
35、田非 。。。
贵的珍宝。田非能为他背弃楚王,背弃自己的家族,置生死于不顾这是何等的不易!
“子敬,终有一日你会为我骄傲,我不会让你为这个选择后悔的,我欠你们太多了,如果我还能活着决不会辜负你和宁儿。”
他们一起坐在那窗子旁边举杯饮尽了杯中之酒,生死之交,就如那迢迢江水,岁月流逝亦不会变。
田非抬起头看着影认真地问道:“十九,我已经下定决心,以目前的情势,你要我如何做才能助你?”
36
36、宫变 。。。
宫变
楚歌站在那晚春的湖畔,看着那碧波粼粼的湖面,看着那飞落满天的柳絮,看着那杨花坠落如雪……
那飘落在他满身的杨花点点滴滴如同白色的眼泪。
晚春是令人伤怀的季节,连他这样无思无欲的人也起了怀春之念吗?
二十多年深宫之中幽禁的日子,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是心如死灰一片,可是真的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