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春节,赵林响过年回到老家岭南,姐姐和汪明烈已经提前一天回来了。赫峰岭南虽然分属内蒙辽宁两省,但距离很近。昨天汪明烈开着新买的面包车走高速,6个多小时就到了。汪明烈在赫峰一家粮油公司工作,负责给周边乡镇各家粮油店送货,赵林影仍旧做饭店服务员。两人工作都很努力,农村盖新房子用不了多少钱,预计今年就可以着手盖新房子了。赵林响看着姐姐和姐夫幸福的样子,心里想念起马思然。以前是因为自己没有稳定工作,并且两人去向不明,所以他没有挑破窗户纸。但现在两人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他想表白试试。不管马思然接不接受,至少自己试过了呀。
大年初一他迫不及待地给马思然打去电话:“思然,过年好啊!”
“林响,你也过年好啊!你回东北了吧?”
“是的。你在西安吗?过完年咱俩出来吃饭呀?”
“没在西安,今年我和家人来美国过的年。我顺道来看我高中同学。那等我回国后咱们联系吧。国际长途蛮贵的。”
“好的,等你回国联系。”
挂断电话后赵林响心里纳闷着:“她怎么会去美国呢?之前没听她提过呀。”于是赵林响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度日如年。过了元宵节之后,赵林响回到西安。他给马思然打去电话:
“思然,你回国了吗?”
“回来了林响。但我有些事情需要做些研究,估计得花上几个月,等研究完我找你,好吗?”
既然女神已经这么说了,赵林响不好再过多争取,只能答应。他心想可能是银行里给思然安排了什么课题,需要花几个月来研究。隔行如隔山,赵林响自知帮不上忙,只好静静等待。
到了二月底,孙若昌向单位提出离职。浙江那面已经安排妥当了,回去之后电商公司就可以开始运营了。同时纳斯达克的股票开始回升,他账户已经有了赢利。两人分别前喝了顿饯行酒。
“来,敬咱们的股神!若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几个月下来,你的股票又挣了一大笔啊。”赵林响拿起酒杯,向好兄弟辞行。
“好,也敬咱们的工程师,祝你的太空事业越做越好!”啤酒下肚之后,孙若昌不无感慨地说,“你,我,老西儿,李晋,今后咱们四个,只剩下你留在西安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真的要各奔东西了。”
“山水有相逢,总有机会再聚的。你公司的情况怎么样了?”
“表哥已经招聘完员工,进行岗前培训呢。我回去后就可以开工了。”
“嗯。祝你早日成为大企业家。还记得吗?老西想拜你当商业教父呢。”
“哈哈哈哈,好!借你吉言!”
孙若昌走后,赵林响感到了一丝孤独。他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至于感到孤单了。于是他把全部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科研任务上,业余时间又学习其他的航天学知识。凡是能对深空探测有帮助的,他都无不涉猎。马思然那面他没有去催,他相信马思然忙完会找他的,这是一种基本的信任。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到了8月份,赵林响下班回公寓后,终于接到了马思然的电话。两人约了周末老地方见面。赵林响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在宿舍里哼着小曲,翩翩起舞。
到了周末,赵林响穿上了最贵的一身休闲装,把自己打扮得立立整整的。他本来想买束花的,思来想去还是先不要买了,如果表白失败多尴尬呀。来到老地方咖啡厅后,见到马思然已经坐在窗边那个位置了,赵林响加快脚步来到马思然对面坐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可一见马思然的神态,立刻顿住了。对面的女神好像变了一个人。没有化妆,是素颜的。当然在学校期间马思然也是素颜的。可是她如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嘴角紧闭,眼皮半睁,目光游离。见到赵林响到来,她嘴角才微微上扬,挤出一丝笑意,就好像她俩第一次在图书馆打招呼那次不自然。
赵林响试探性地问道:“思然,这半年你怎么了呀?感觉你憔悴了好多。”
“没什么,研究了一些事儿,破碎了我的三观。”马思然淡淡说道。眼神平静地看着赵林响,目光焦点却好像没在他身上。
“破,碎。这两个字用得有些重啊。怎么了呀?你现在这样我很心疼。”
“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美国发生金融危机吗?”
“嗯,记得。”
“在大学时我也和你说过,我有很多朋友去了美国留学。所以危机发生后,我向她们了解一些关于这次危机的真实情况。她们和我讲了很多,有些是经济领域内的,有些是经济领域外的。我了解到,国外也有很多人是反货币主义者。更确切地说,是反对美联储的信用货币。因为美联储并不像咱们国家的人民银行,它不是美国央行,而是私人银行。通过打白条的方式免费无限量的印钱,搜刮全世界的财富,维持美国的繁荣。”
赵林响仔细地听着每一个字。至少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听出马思然在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相反,马思然的表达是非常理性的。
“金融危机的爆发加速了这些反货币思潮的发展。并且很多人在寻找问题症结,提出解决对策。我的朋友建议我,可以去美国实地了解感受一下,这样可以更直观。所以春节期间我和家人一同去美国旅游。到美国后我和朋友玩了一段时间。她给了我很多资料。回国之后我开始研究消化这些信息。给了我很大冲击。”
“那这些信息,怎么把你的三观破碎了呢?”
“起始点是能源。我发现能源是无限免费的。而经济学的基本假设之一就是稀缺。换言之,如果能源无限,那么经济学就不存在了。而事实是,人类有很多能源是可以无限免费使用的。比如100多年前,特斯拉就已经发明出无线传送电力,发明出反重力飞行器。瑟尔在1965年制造出类似飞碟的飞行器,不需要输入能源,飞行速度还特别快,横跨地球只需要半小时。林响,你是做航天领域科研的。如果有这样的能源能够运用到咱们国家航天领域,那将是一场革命,你说对吧?”
赵林响点点头:“确实是,你继续说。”
“嗯。当然无限能源与永动机是两个概念。追求永动机没有意义,只需要低损耗无限使用就行。就像我渴了,只要我家附近有足够大的湖,我走几步就能去打水喝饱,够我喝一辈子就行,没必要湖里的水每分每秒往我嘴里灌。人类是可以低损耗无限使用能源的。那么这样便打破了经济学的稀缺性基础,也就是说经济学本身是个谎言。与其说资源稀缺,不如说是分配资源的权力稀缺。权力阶层用资源稀缺的谎言,掩盖权力稀缺的本质,形成权力壁垒。因此,妄图用经济手段来改变分配问题,以使分配合理,消除贫富差距,都是图劳的。所以我大学时追求的道路是条死胡同。只有打破权力壁垒,才能使资源自由分配,才能使全人类幸福。”
“权力壁垒?具体指的是什么呢?”赵林响搅了几下咖啡,思考之后问道。
“掩盖真相的权力阶层。西方人的解释是影子政府,像共济会、光明帮、骑士团之类的。在美国总统之上,有33级深层政府,连美国总统都无权过问。面对他们,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当然你可以说这些是阴谋论。可这个世界的真相应该是什么呢?XJ的老百姓明明生活得非常幸福,西方会伪造新闻,说XJ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中国的一款手机如果销量大卖,外国的传媒会屏蔽掉这条新闻。如今很多外国人仍然认为中国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样贫穷落后。生活在同一时代的国家之间尚且如此,我们又如何能看到整个地球历史的全貌呢?”
马思然拿起咖啡,小啜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道:“当我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我的世界观全部塌了。有天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傻傻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全身被一层塑料保鲜膜包裹着。我能看到外面,却摸不到外面。人类几千年都没有打破的金字塔式权力阶层,我怎么可能打破它呢?对手太强大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一场假戏。人生这么多年只是活在一场戏里,历史真假难辨,现实真假难辨。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对这个原本就无所谓真相的世界而言,怎样活才有意义?我彻底迷失了……本来我想联系你的,可那段时间,我感到窒息,感到绝望。我不想把那样的负能量带给你。最近我稍稍缓过来了,才联系你,抱歉……”
马思然讲完,两人陷入沉寂。旁边是来来往往的顾客,两个人的大脑里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赵林响思索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牵起马思然的手,握在一起,坚定地缓缓说道:“今后,我和你在一起,陪你一同面对迷茫和困难,好吗?”
马思然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双手,抿起嘴唇:“林响,如果你以前早些时候和我说,可能我当时就答应了。可现在,我什么也想不进去。我很乱,我暂时不想考虑男女关系。给我些时间,静一静,好吗?”
赵林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微微点头,火热的心像被凉水一下子浇灭了。他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和思然表白。“她说暂时不考虑,要静一静,”赵林响心里想着,“这一静,不知道要静到猴年马月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