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沙斜瞪她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妈妈还有没有再提要你去念夜间部的事?老师都说你保送甄试绝对没问题。”
章纯缦的家境算小康,只是她母亲重男轻女的观念很严重,为了让她弟弟有更好的发展,希望她念完高职就出去工作,毕竟,出国的学费及生活费对一个只有固定收入的普通家庭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爸爸要我安心读书,别顾虑我妈妈的想法,不过,等确定考上后,我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然后找份晚上工读的工作。”她笑着说,要好友不要担心。
“那我要是跟你考上同一间学校,我们就一起住!”刘怀沙兴奋地说。“你终于可以脱离你妈妈的魔爪了。”
“怎么这样说我妈!”章纯缦笑骂她。
这时,一辆野狼机车突然从漆黑的雨中冒了出来,而且正朝她们的方向冲,刺眼的车灯射来,两个小女生一声轻呼,双双闭上眼睛,章纯缦的反射动作就是挺身挡在刘怀沙前面。
“嘎”的紧急煞车声,将她们的心脏高高地提了起来。
半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刘怀沙睁开眼后,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骂人的话才要脱口而出,却即时煞在舌尖。
章纯缦也气呼呼地扭头想要“好言规劝”这位危险骑士,只见那名骑士将车子停在骑楼下,颀长的两腿跨在机车两侧,拉开束在发上的橡皮筋,弯身由下往上甩掉头发上的雨水,长长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露出一张清朗俊秀的面容。
两人顿时看得傻眼。
“好帅!”刘怀沙说。
“好美……”章纯缦低呼。
男人察觉被注视的目光,转头看向她们,一边用手指扒顺长发,再度束上。“吓到你们了?”
刘怀沙连忙挥手要他别介意。
“没错!”章纯缦从见到他那头美丽长发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后,想起了原本想讲的话,气愤地指控:“你吓到我们了!”
见那名口气不善的女孩像只老母鸡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另一名女孩,而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老鹰,他露出浅浅的笑。“抱歉,急着要避雨,视线又不大好,没注意到你们。”
他这一解释让章纯缦更气,她两手往腰间一插。“先生!现在是晚上十点,天这么暗又下雨,视线当然不好,你还敢骑那么快,就算为了躲雨,有没有想过,要是真撞到人了,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她原本就清亮的眼睛因气忿而一闪一烁,瞪他一眼后,又补上几句:“而且,你没戴安全帽,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么不重视”
冯子海听她正气凛然的口吻,嘴边的笑扩大了,不过,却没再出声,只觉一个快二十五岁的男人被一个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教训,画面十分有趣。
章纯缦见他丝毫没有悔意,两道秀气的眉毛几乎要皱成一线,才想再念上几句,刘怀沙急忙拉拉她的手,暗示她别再说了。
她张开的鲜红樱唇在空气中蠕动了几下,最后放弃。“算了,以后别这样了,要是骑楼下站着的是老太太,命都被你吓去半条了。”说完往右侧跨走几步,气闷地盯着街道上在雨中穿梭的车辆。
刘怀沙朝冯子海尴尬地笑笑,指指章纯缦,小声的说:“她上辈子是包青天。”
冯子海听了大笑,惹得章纯缦扭头怒视,又走回来将刘怀沙拉开,好像离他太近会被传染什么坏人的病菌。
冯子海视线停留在鼓着双颊,红唇微翘的章纯缦脸上几秒后,才从后座的皮革包里拿出雨衣,动作时弄出的声响,让两位小女孩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又拉到他身上。他一转头,章纯缦想缩回好奇的目光又觉太明显,别扭地又瞪他一眼。
冯子海扬起唇角,似不在意地继续他的动作。
这时,章纯缦才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一把吉他。他先用干布擦乾吉他皮套上的水痕,那件雨衣也不是穿在自己身上,而是罩住吉他外袋,包得相当仔细,吉他被包覆在深蓝色的雨衣中,仿佛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而他修长的手指反反覆覆拉紧缝隙,好似深怕会跑进一滴水。
就在她觉得纳闷当中,他已经又跨上机车,缓缓退出骑楼,扬长而去……
章纯缦和刘怀沙望着机车排气管在冷空气中排出的白烟,一会儿后,两人转头面面相觑,刘怀沙忍不住先笑弯了腰。
“这个人好鲜喔,自己淋雨然后让吉他穿雨衣。”
章纯缦愣愣地看着笑弯了腰的刘怀沙,半天才应了声。“他可能很宝贝他的吉他吧!”
他急忙躲雨,是为了那把吉他?
不知怎的,她有点后悔刚才对他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