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一天大早,陆予行和于风两人从首都飞回了港城。
前段时间,陆予行刚结束一部历史片拍摄,于风帮他推掉发布会以外的宣传和通告,空出一整周的时间回去过节。
飞机上,忙了一整晚的于风早就呼呼大睡,陆予行带着墨镜帽子,望着窗外出神。他近年来病症已经很轻了,但工作外的大部分时间,总是提不起精神。
九月渐凉,近日的天气有些阴沉。正值中午,云层间却是苍白模糊的一片。
苍茫间,陆予行瞥见玻璃上映出的面容。
他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摘了墨镜。
这六年里,他在无数的化妆镜、监视器、摄像机以及大荧幕上仔细看过自己的脸,此刻,在回港城的路上,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玻璃里的面容冷峻而不可动摇。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比刚入社会时显得更加不可接近。眉眼之间多了份成熟的感觉,漆黑的眼睛里很少能看到情绪。
在不用站在镜头下的时间里,他似乎都没什么表情。
陆予行条件反射地皱了下眉头,眉心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岁月眨眼过,他已经快二十八岁了。
窗外的云海苍灰一片,如同在北美的冬季那般,空气和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陆予行叹了口气,戴上墨镜,和衣睡着了。
下午四点。
下了飞机,港城强烈的阳光猛地照射在两人身上。
“港城好热啊!”
于风推着放行李的推车,挽起衬衫袖子,边擦汗边抱怨:“也不知道联系的司机来没来,”他左右望了望,声音压低了点儿,“这么热的天,应该没有狗仔吧……”
工作日的中午,机场人并不算多。于风推着推着跟在陆予行半步之后,两人左右都是来往行人。
然而于风这话刚一出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从不远处的步行电梯后钻出来,身手迅捷地躲在角落里。
陆予行瞥了一眼,墨镜下看不清神情。于风也发现了,脸上立刻露出不善的表情。
“先别理他们,”陆予行一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走到于风另一边。“待会上车了,找人处理一下。”
“明白!”于风认真点了点头。陆予行不喜欢自己工作以外的行踪见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有时候陆予行心情好,便随他们拍去了;若是太过分的,把相机交出来删照片的事也发生过。
好在陆予行今天穿的比较低调,上身一件v领黑色长袖,下身牛仔裤,若不是气质出众些,是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程度。
出了机场,公司派来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两个助理帮忙搬了行李,于风朝他们示意一下,两人便往回走,找那两个跟到了门口的狗仔去了。
于风每次来港城都是为了工作,这还是第一次闲着来。他在副驾坐了,好奇地四处张望。
“直接回家吧,”陆予行有些累,上了车,将墨镜随手扔到旁边,对于风说:“辛苦你,过节还跟着我。”
贴着防窥膜的车窗缓缓升起,车往主路缓缓开去。
“没事老大,我们家一大口子人,我不回去也没事儿。”于风笑得露出了牙齿,“老大,晚上回家了,就放我一晚假呗?”
陆予行闭着眼,随口应了一声。
车窗外,一辆电车反方向驶来,车身上贴着巨大的人像和广告词。穿着红色无袖衫的青年漂亮而充满活力的脸上带着笑容,左脸颊上酒窝。他两手高举着麦克风,带着露指手套的左手手腕内侧,纹着一串花。
“唔……”于风正趴玻璃上看,正巧看见了电车车身上的广告。他一字一句念着陌生的繁体字,“唐樘‘七日’演唱会……秋日与你、不见不散……”他看了眼小字的日期,那电车便飞快略过去。
“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于风有些激动,回过神问陆予行,“老大,我能去看吗?”
陆予行慢慢睁开眼,于风和他对视上,忽然有些不敢说话了。
“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不去。”他瑟缩着小声说。
实际上,陆予行半个月前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唐樘要办演唱会的消息,这几年来唐樘办过大大小小数次演唱会,都没有这次的规模大。何礼也给他在宣传方面下了血本,前脚唐樘的新歌刚占据电台榜一,后脚就把消息铺天盖地放出来了。唐樘人气本就高,路人缘也好,这次演唱会不知道多少人抢着买票。
“你想去就去。”他不动声色地说,“我没怎么了解过他,就不去了,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