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桓的离开让小弟们都松了口气,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消失不见,也没谁再挑剔自己身上的衣服难看又没有外甲,大家都老老实实到演武场去,没有归衍坐镇,往日切磋的热情消褪了大半。
几位当家的全都闲着,石策尤其是,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手里掂着自己的钱袋抛来抛去,百无聊赖。
他无可避免地在想念归衍,那些说过的话,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和今后漫长的人生相比,显得那么短暂而深刻。
真真假假,猎人设下圈套,却不防把自己也套牢。
石策这辈子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
他把衍衍送走了,像是把自己的心也送走了。
可不是么,早就挂在那人身上,再也摘不下来。
“喝酒么?”
那敞羽晃晃悠悠踱过来,放下坛酒。
“人生难得几回愁啊兄弟,来来一口闷了它。”
石策噎了噎,喝高了吧这,“我闷一口成么?”
那敞羽大力地拍他肩膀,“是不是男人,来,不要推辞。”
“……”石策转了转酒坛,看到上面写着“青蒿”两个字,顿时更加郁卒,“你比我更男人,闷了它罢。”
那敞羽脚底抹油就跑。
“邦啷啷——邦啷啷——”
归衍坐在马车里,拿着拨浪鼓在耳边时不时转两下。
这是他从山寨里唯一带走的东西,听到这声音,就好像还在那个人身边似的。
寒冷的冬夜里,当家们偶尔在啸山厅商量些琐事,归衍坐在主座脚边的矮凳上静听,手里就拿着这个,去逗石策玩。
他打开车窗,问道:“行至何处?”
康桓就骑马护卫在车厢一侧,听他发问便道:“已走过盘青山脚,快要进入猴儿爪地界,约莫傍晚时能在与扎牙木边上找到扎木营,晚上就在那过夜。”
“邦啷啷——”
归衍点点头。
康桓笑道:“国师大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是狼山营的人拿来哄着顽的罢?”
归衍点点头,“他们说,只要唤他们时摇摇这个,他们就会从天而降,听我号令。”
康桓这下子真心笑了,“真是……大人别计较,都是帮马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东西。”
归衍不予置评,亦不为所动。
天色沉沉的,云团犹如泼了墨,晕染开大片的阴影,秃鹫从高山上俯冲而下,化为天际一个黑点,令人莫名觉得沧桑渺茫。
堂川抱着账本从啸山厅后门出来,差点踩着人。
“哎——”
石策斜眼看他,“管账的是老三,怎的总见你发钱记账?”
堂川冷哼,“不服啊?爷就是爱管,特么的个个花起钱来不要命,天天盯着账本眼睛发光,老三入夜都不敢出门,我不管行么。”
石策挠挠下巴,纳闷,“不会吧,我觉得月钱虽然少了点,但是……”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抠门抠得临照城外洗衣的大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