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保持沉默。
她自顾自往下说:“等我变成货真价实的青鸟,我会在人间寻觅,为阿誉找个好女生,让她爱你、疼你,在未来几十年里,照顾你。”
“我不需要谁照顾。”
“要的,阿誉对工作太拚命,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身体;阿誉的心灵很空寂,需要人倾听他的心声。打勾勾,如果我找到这样的好女人,我会让她穿着蓝色小洋装出现在阿誉面前,如果阿誉心动了,就努力追求她,好不好?”
她伸出大拇指、小指,要和他做约定,但蒋誉固执不肯,大掌一包,把她的小手包在掌中间。
“阿誉,我很担心你……”
“你该担心的是如何打赢明天的战争。”
“我当然会尽全力赢,不过是想让自己更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地往前行。”
她拉开包裹自己的大手,稚气地推出拇指小指。
蒋誉定定看着她,酸气袭上鼻心。手术成功率那么低,她的赌运偏又奇烂无比,交代后事难道真的成了她可以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不想放手,不想让死神站在面前嘲弄他的爱情。两颗泪水滑下,他不准自己哽咽,别开脸,仍拥她在怀问。
“阿誉,我说的每件事,只是在预防万一。”
抹去泪,他的声音还是很镇定。“我知道。”
“我的舞蹈老师说,只要把准备做到一百分,成功的机率就会大幅提升,为了我的成功,阿誉是不是该容许我为自己做好准备?”
对、对、对,她说得都对,只不过,他怎会是她的准备范围?
商天雨无视他的叹息,摸索着,拉起他的手,折出一个和自己相同的动作,小指勾小指,拇指压拇指,她强迫他承诺。
“除了准备,我们没别的事情好做了吗?”他不想手勾手伤心。
“嗄?”她没听懂。
他说了,“所有的检查通通做完了。”
“对,早上抽完最后一次血了。”
“你要到晚上九点才开始禁食。”
她点头。“护士小姐是这样交代的。”
“我们还有十二个小时,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交代后事、愁容相对,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利用?”在医院里面?她不懂。
“我们出去玩吧,吃好吃、看好看、玩好玩的,今天我当你的眼睛,带你领略台北风情。”
就这样,他们向医院请假,在不知道明天存不存在的时候,把握起最后。
他们去北投泡温泉、去金山吃芋圆、去饶河夜市喝药炖排骨、去百货公司买漂亮洋装。他们玩得很累,晚上,两个人双双躺在单人病床上时,她问:“明天,我可不可以穿我的新洋装进手术房?”
隔天,是雨天,诸事不顺。
从一大早,商天雨的点滴就漏了,她的体温偏高、没事哭了起来,哭得蒋誉一团乱。
她莫名暴躁、莫名发飙,莫名地为难蒋誉,而且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前,她父亲都没赶到医院。
九点半,她进开刀房,蒋誉的眼皮跳得很厉害,握住她的手心不断出汗,恐惧在心底蔓延。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