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愣在当场,被胖子抬腿一脚踢了出去,撞到石头上,又滚落下地面,躺在那一动不动。
丁冉飞身向自己那支枪扑去,却到底慢了半拍,胖子虽是同时出手,却借助了身体的重量将他撞飞,一把捞起手枪,狞笑着瞄准过来。
丁冉闭上眼睛,枪声随即响起,却没有被击中的痛感。睁开眼,胖子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后脑一个大洞,潺潺流血,不远处,站着罗啸声和他的手下。
罗啸声飞身上前,拉过丁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丁冉摇摇头:“谢谢啸声哥,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死在枪口下的就是我了!”这才感觉有些脱力,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双脚不住打抖,好险没跌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
反黑英雄的脑袋被石头磕出了个大包,晕乎乎爬起来,愣愣看着死在地上的胖子,一脸茫然。
短短几个小时,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去侦查大元的仓库,不慎暴露,一路被人追杀,差点丧命枪口,却又离奇被救,丁冉的思维有些混乱。庆幸之余,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他将手伸进衣袋,摸到残留的几块手机碎片,指尖搓弄着,平静的眼底结上了一层迷蒙雾色……
两天之后,货品处理完成,本可以在泰国修整几日,丁冉却坚持立刻返回里岛。那一天,是雷霆生日,他想赶在十二点之前,说上一句“生日快乐。”他知道,对于雷霆来说,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他自己。
一下飞机,来不及歇口气,便与刀刀通了电话,风尘仆仆赶去鼎天。
场子里闹哄哄,群魔乱舞,完全没人留意丁冉的到来。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卷毛的影子,他随手拉过一个醉醺醺的小弟,打听雷霆去向,小弟也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只嘻嘻哈哈一指旁边休息室。
丁冉按耐不住久别重逢的急切心情,轻快地跑出几步,又站住了,小心退后一点,见左右没人,悄悄借着走廊上玻璃墙壁的镜面效果,审视着自己。头发长了,略有些凌乱,将刘海统统梳向一侧,总算清爽了些。与胖子缠斗时,下巴被划出两条红印,拉链用力向上提了提,勉强遮住。肩头一根掉落的头发,仔细摘下来。
直到再挑不出什么毛病,丁冉才深吸一口气,欣然而略带忐忑地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门,脸上挂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盈盈笑意。
休息室中灯光幽暗,荡漾着酒精与古龙水混杂而成的暧昧气息。雷霆衣衫不整躺在沙发里,阿黎神色沉醉地依偎在他身上,一个轻柔抚弄着上方脸颊,一个紧紧抓扯着下方肩背……
丁冉专注地欣赏着这幅称得上情意绵绵的画面,目光缓慢滑落,定在自己的脚尖上,三秒钟之后,轻轻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刀刀刚巧晃荡过来,见到丁冉,热情地问候道:“丁丁,你到了怎么不找我,对待朋友真是够无情哇!”
丁冉没说话,淡淡笑了一下,转身穿过大厅的角落,向楼下走去。
刀刀不明就里,在背后徒劳追问道:“喂,丁丁!有什么事吗?别找了,老板就在……”他拧开把手,不经意将丁冉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尽收眼底,错愕地张大嘴巴,自言自语“不是吧!”
刀少谦一溜烟追出大门,叫住丁冉:“等一下丁丁,老板只是……”
丁冉轻声打断了他:“什么都别跟我说,那会使我觉得难堪。”说完撇下自己的朋友,坐进车子,稳稳驶出会所,绝尘而去。
一路开回东三条大道,老天应景地下起了蒙蒙细雨。丁冉没有下车,透过蒙了层薄雾的车窗静静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一个孩子从撑伞的妈妈身边跑开,故意用穿着红色雨靴的脚丫去踩踏水坑,踢得泥水四溅,兀自咯咯笑个不停。
丁冉呆呆望着,眼神带着几分漠然。忽然,他发现车窗上印着一块小小的污迹,皱起眉,赶紧抽出纸巾擦拭。
他的东西,怎么可以有污迹,怎么能容忍污迹的存在!
手上越是用力,越是没办法擦干净,纸屑纷纷落下,就更加拼命地去擦。与窗子奋战了半小时,貌似透亮了,貌似纤尘不染了,可在丁冉眼里,污迹依旧留在那,永远都留在那!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了下车窗,是罗啸声。丁冉迟疑了一下,没动。
罗啸声自作主张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收好雨伞,又塞了罐热乎乎的咖啡在丁冉手里:“刚才就见你在这擦窗子,怎么还不进去?阿冉呐,做人不能总是钻牛角尖。何必为了车窗这种没有感情的物件置气?太不值了。想心里舒服,干脆一点,换掉它不就得了!”
丁冉专注摆弄着咖啡,闷声不语。
罗啸声斟酌了一下,语气诚恳地询问:“阿冉,关于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不待丁冉回答,他语重心长劝说道,“想必你也知道,细爷父子明里暗里一直在和我争毒品生意。当然啦,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为社团做事,有钱一起赚,有风险一起扛,是该精诚合作才对。我的本意,也不想一个人吃独食。问题是,有些人明明能力不够,只仗着资格够老,便霸占住无法胜任的位置,长此以往,对整个社团极为不利。你我都是爸爸的小孩,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如果你肯过来帮我,我们兄弟一起联手,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丁冉咬着嘴唇抬起头,迟疑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罗啸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哈哈,阿冉,你能想通,姐夫真是太高兴了。相信你姐姐也会一样高兴的。”
丁冉抿抿嘴角,短暂而羞涩地笑了一下。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罗啸声仔细叮嘱道,“细爷知道我们回来了,一定等不及来见爸爸。你要留意他们谈话的内容——当然,我绝不是让你去监视爸爸。只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细爷已经占了先机,难保会使出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不得不防。”
丁冉认真听着,乖巧地点点头:“好,交给我吧。细爷一向拿我当小孩子看,从不提防的。”
罗啸声亲切地拍了拍丁冉肩膀:“爸爸最信任你了,这次你参与了泰国之行,开会之前,他多少会询问下你的见解。稍后我电邮一份计划书给你,到时你只需要将里面的意思传达给爸爸就好。”
“啸声哥……”丁冉思索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干爸做人一向公平,绝不会因为我们是他的小孩,而有任何偏袒。想让我去说服他,你可要……多教教我。”
罗啸声一愣,忙不迭说道:“这是自然喽,不如找个安静地方,喝上一杯慢慢聊……”
雨声渐响,遮盖了隐秘的言语。
几条街之外,罗氏医院,罗医生站在他宽敞华丽的办公室里,修剪着红木架子上翠嫩玉滴的精致盆栽。
小心去掉两根碍眼的乱枝,撤身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对沙发里安静品茶的黑衣男子感慨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经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关系就是爱情。爱上,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天雷勾动地火,爱得死去活来。恨上,也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爱的时候发过多少山盟海誓,恨的时候就能生出多少歹毒心肠。”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