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梁武帝关系非比寻常君臣,也因此,这些学生犯了什么错之后,每回都是他帮着兜底。
不过他身为一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员,说话做事不得不严厉一些,故而这些少年都怕他得很。
这么想着,俞峻他就忍不住想到了前几日在杏子巷石桌前碰上的那少年。
思及,俞峻收拢了思绪,提笔在纸上做了些注解与批注,手指骨节微弯,翻到了第三页。
一直以来都作为师长形象出现的俞峻,或者说现在该叫俞吉了。进入越县之后,他就改了姓名。
思及前几日陶汝衡同他说过的话,难得向这位“小辈”征求了建议。
对于自己的困境,他并未回避他。坦言直问,他如今是否该去书院教书。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方向。
而如今,这第三页纸上正记着对方所说的话。
偶像难得征求建议,张幼双斟酌一二,慎之又慎地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好几遍,这才落笔。
没有摆出什么“为往圣继绝学”的孔孟大道,也没有长篇大论。
毕竟她只能给出大概的方向和建议,决定权还在这位巨巨自己,她写再多也没用。
纸上的字迹峻拔有力:
……晚辈认为,“教书”并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举!教育是立国之本!
少年慷慨激昂陈词:
“需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戎狄(此处作了改动,欧洲),则国胜于戎狄,少年雄于天下(地球),则国雄于天下。
《书》有言:“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
“晚辈以为,思想就是那星星之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必将摧枯拉朽般地席卷一切旧的、腐朽的风气。为国家吹来一阵新风!”
搁下笔,张幼双也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心情激荡,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酣畅淋漓!
有种将憋着的一口气一吐为快的畅快之意。
穿越至今,虽说《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成了坊间最受欢迎的科举辅导用书,但矫情点儿说,她依然有种孤独感。
她和他们所受到的教育天差地别,这导致了思想也天差地别。
这让张幼双有点儿失魂落魄。
她唯一能沟通的对象只有张衍。
可是当娘的,又舍不得将现代这些自由平等民主科学的思想全都倾灌在张衍一个人身上。
这不是藏私,当思想超越了时代的局限,只会为张衍带来格格不入的痛苦。
古往今来,这些诸如李贽之辈的思想家,下场实在是说不上有多美妙,“人不知而不愠”的境界又谈何容易。
她虽然不知道和她通信的这位巨巨姓什么名什么。
但透过这些书信,也依稀能看出这位不知名的巨巨,肯定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地位崇高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被堂堂书院的山长三请四邀的。
借这位巨巨之手,说不定她这微小之力也能带来些翻天覆地的改变呢!
哪个穿越者会甘于平庸,做封建礼教的拥护者。
至少,她张幼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