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主,那一夜过后……是妻主她救了我的性命。”靠在榻上的男人此时忽然低低地开口,“她不嫌弃海棠曾为画舫乐伶,而我也是真心想要嫁与她为夫的。”
裴出岫抬眼望了一眼男人,他依旧低低垂着眼眸,面色却因急切而微微涨红。
舫主想到那夜凶险的情形,不由得攒起眉头又道,“那夜宋二小姐火急火燎地赶来,说是替你赎了良籍又向二皇女殿下求情。”
“宋小姐是裴某的好友。”裴出岫看出舫主的顾虑,轻声说道,“她亦是这场婚事的见证。”
舫主闻言展了眉眼,语气和缓许多,“裴小姐莫怪奴家多言,这些京城贵女实不是咱们能开罪得起的。”
这时候,屋外忽而传来声响,一个小公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地唤道,“舫、舫主,您快去看看铃兰公子,他、他似是快撑不过去了……”
戚舫主闻言也是瞬间变了脸色,他攥着那小公子沉声道,“前几日服了药不是已经见好了?”
小公子期期艾艾地哭,“公子前天夜里便起了高烧,可他一直强撑着不肯告诉您,现下人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只怕是……”
舫主又急急地问,“可去请了柳大夫?”
“柳大夫不在京中,似、似是回乡省亲去了……”
裴出岫在京中三年,对大大小小的医馆也算熟悉,只是这柳姓的大夫倒是未曾听闻过。
“妻主。”
冷不防地她心头一跳,回转身果见男人低低地出声唤她,“铃兰过去在画舫对诸位公子颇多照拂,能不能请您去看一看他?”
末了几个字已几不可闻。
第18章心魇
裴出岫记得她的师傅颜卿曾经说过,她这心魇并非是由怨憎而生。
八岁以前,她的父君虽待她严苛,却也曾真心喜爱她,她的母王虽冷淡寡言,却也愿悉心教导她。
直到那一年,母王将那个男人带回了王府,他腹中甚至已有了一个孩子。父君一气之下砸光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摆设,可却依旧没能动摇母王的心意。
年幼的她不明白为何母王娶了父君却又要他同别的男儿分享妻主的宠爱。她只知道那时候的父君一度很是伤心,再之后便是日渐消沉静默。
母王对她说,她很快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良久之后,她鼓起勇气对母王说,她不想要弟弟妹妹,只想父君能高兴起来。
那是母王第一次动手掌掴她,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眼中尽是茫然。
师傅将她带了下去,一边替她抹伤药,一边叹息着告诉她,那个男人为母王吃了很多苦,是以从今往后她只能学着接纳他同他腹中的孩儿。
其实她并不讨厌那个夫侍,她只是想让父君不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