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高皓天的手臂绕住了她的肩。
“我告诉你,依云,”他说:“你放心,那孩子会好的,会活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依云问。
“因为,她有这样的运气,碰到你当她的老师,又有这样的运气,及时找到你,还有……”
“还有这样的运气……”依云接口说:“我又有那样一个热心而善良的丈夫!”
“好吧,”高皓天说:“这也算一条,又有这样的运气,我们并不贫穷,缴得出她的保证金,还有一项运气,碰巧第一流的医生都在医院里……一个有这么多运气的女孩子,是不应该会轻轻易易的死去的!”
依云偎紧了他。
“但愿如你所说!”她说:“可是,手朮怎么动了这样久呢?”
“别急,”高皓天拍拍她。“你最好睡一下,你已经累得眼眶都发黑了。”
依云摇摇头。
“我怎么睡得着?”她看看那在睡梦中不安的呓语着的小碧荷,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盖好,她低叹了一声。“皓天,原来世界上有如此可怜的人,我们实在太幸福了。以后,我们要格外珍惜自己的幸福才对。”
他不语,只是更紧的揽住了她。
时间缓慢的流过去,一分一秒的流过去,手朮室的门一直阖着。高皓天和依云依偎着坐在那儿,共同等待一个有关生死的大问题。他们手握着手,肩靠着肩,彼此听得到彼此的心跳,都觉得这漫长的一夜,使他们更加的接近,更加的相爱了。天慢慢的亮了,黎明染白了窗子。依云几乎要朦胧入睡了,可是,终于,手朮室的门开了,医生们走了出来。依云和高皓天同时跳了起来。
“怎样?大夫?”高皓天问。
“切除了三分之一个胃。”医生说,微笑的。“一切都很顺利,我想,她会活下去了。”
依云举首向天,脸上绽放着喜悦的光彩,半晌,她回过头来,看着高皓天,眼睛清亮得像黑夜的星光。
“生命真美丽,不是吗?”她笑着问。
高皓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真美丽,依云。”他说。
他们依偎着走到窗前,窗外,远远的天边,第一线阳光正从地平线上射了出来。朝霞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散射着各种各样鲜明的彩色,一轮红日,在朝霞的烘托簇拥之中,冉冉上升。
“我们从没有并肩看过日出,不是吗?”依云问。
“原来日出这么美丽!”
高皓天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分那样强烈的激动和喜悦,望着那轮旭日所放射的万道光华。
天完全亮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又有几千几万年了,俞碧菡在那痛楚的重压下昏昏沉沉的躺着。依稀仿佛,曾觉得自己周围围满了人:医生、护士,开刀房里的灯光,也依稀仿佛,曾听到碧荷低低的抽噎,反反复复的叫姐姐,还依稀仿佛,曾有个温柔的、女性的手指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和面颊,更依稀仿佛,曾有过一双有力的、男性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身子,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程……终于,这所有如真如幻的叠影都模糊了,消失了,她陷入一种深深的,倦怠的,一无所知的沉睡里了。
醒来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是吊在那儿的血浆瓶子,那血液正一点一滴的经过了橡皮管,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她微微转头,病床的另一边,是大瓶的生理食盐水,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固定着,无法动弹。她也不想动弹,只努力的想集中自己的思想,去回忆发生过的事情。软软的枕头,洁净的被单,触鼻的药水和酒精味,明亮的窗子,隔床的病人……
一切都显示出一个明显的事实,她正躺在医院里。医院里!那么,她已经逃过了死亡?她转动着眼珠,深深的叹息。
这叹息声惊动了伏在床边假寐的碧荷,她直跳起来,俯过身子去喊:“姐姐!”
碧菡转头看着妹妹,她终于能笑了,她对着碧荷软弱的微笑,轻声叫:“碧荷!”
“姐姐!”碧荷的眼睛发亮,惊喜、欣慰,而激动。她抓住了姐姐的手指。“你疼吗?姐姐?”
“还好,”她说,望了望四周,看不到父亲,也看不到母亲。“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医院里?”
“是萧姐姐送你来的!”
“萧姐姐?”她愣了愣。
“就是你要我打电话找的那个萧老师,她要我叫她萧姐姐!”碧荷解释着。
萧老师?是了!她记起了,最后能清楚的记起的一件事,就是叫碧荷打电话去找萧依云,那么,自己仍然做对了,那么,萧依云真的帮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