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天晚上,高皓天回家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家里竟有一屋子人,萧振风和张小琪来了,任仲禹和依霞也来了,加上依云、碧菡,和高继善夫妇,一个客厅挤得满满的。
阿莲川流不息的给大家倒茶倒水,高太太笑脸迎人,不知为什么那样兴奋和开心,连高继善,都一直含着笑,应酬每一个人。高皓天惊奇的看着这一切,问:“怎么回事?今天有人过生日吗?”
依云笑望着他,轻松的说:“什么事都没有,这些日子以来,实在闷得发慌,家里的空气太沉重,所以,特别把哥哥姐姐们约来吃顿饭,调剂调剂气氛。”
“哦,”高皓天高兴的说:“这样才对,我们四大金刚剩下了三大金刚,应该每星期聚会一次才对!”
萧振风仍然是爱笑爱闹,张小琪挺着大肚子,不住帮依云拿糖果瓜子,任仲禹在发表宏论,大谈美国的经济问题,一屋子热热闹闹的。高皓天被大家的情绪所鼓动,又难得家里有这样好的气氛,他就更加兴奋了,因而,在餐桌上,他不知不觉的喝了过多的酒。依云又不住悄悄的拉萧振风:“多灌他几杯,”她低语:“可是,只能灌得半醉,不能全醉。”
“你在搞什么鬼呀?”萧振风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把我们都叫了来,又要灌他酒,又不许灌醉,这简直是出难题嘛!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半醉还是全醉!”“嘘!不许叫!”依云说:“你先灌他喝酒就对了!”
萧振风俯在依云耳边,自作聪明的说:“是不是他得罪了你,你要灌醉他之后好揍他?我告诉你,你别揍他,你呵他痒,男人最怕呵痒,小琪就专门这样整我!”
依云啼笑皆非,拿这个混哥哥毫无办法。好在高皓天兴奋之余,也不待人灌,就自己左一杯、右一杯的下了肚。大家又笑又闹又开玩笑,一顿饭吃到九点多钟。高皓天已经面红耳赤,酒意醺然,高太太拉了拉依云的袖子,低声的说:“差不多了吧?”
依云点了点头。于是,酒席撤了,大家回到客厅,继续未谈完的话题,但是,不到十点钟,依云又拉住萧振风,在他耳边说:“你该告辞回家了!”
“什么?我谈得正高兴……”萧振风叫。
“嘘!”依云说:“叫你告辞,你就告辞,知道吗?”
“哦!”萧振风也压低了声音:“你来不及的想整他了?呵痒!我告诉你,呵痒最好!”
“你走吧!”依云笑骂着:“快走!”
萧振风立即跳起身子,一迭连声的嚷:“走了!走了!走了!再不走有人要讨厌了。”
碧菡的面颊猛然间绯红了起来,她的心跳得那样厉害,头脑那样昏乱,她不得不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沿上,她心慌意乱而又紧张恐惧。她沉思着,一时间,她觉得又迷惑又不安,这样做是对的吗?自己的未来将会怎样?但是,她回忆起以往的许多事情,那双男性的手,曾经把她抱往医院。依云那件白色的大衣,曾裹住她瑟缩的身子。医院里的输血瓶,曾救了她一条生命。无家可归时,依云把她带回高家……一连串的回忆从她脑海里掠过,然后,这一连串的回忆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高皓天的凝视,和依云所说的那句话:“命中注定,我们应该在一起的!碧云天,记得吗?”
是的,碧云天!碧云天!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冥冥中的神灵,早已决定要把他们三个人拴在一起。碧云天,碧云天,碧云天!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轻敲房门,她惊悸的站起身子,恐慌的瞪视着门口,高太太和依云一起走了进来。高太太一直走到她面前,一语不发的就把她拥进了怀里。好半天,高太太才平复了她自己激动的情绪,她低声的、怜爱的说:“好孩子,委屈你了!妈会疼你一辈子!”
“干妈!”碧菡轻声的叫。
“以后,该改口叫妈了。”高太太说。
依云拉住了她的手。
“碧菡,你该去了,他已经上了床。”
碧菡面红心跳,张大眼睛,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依云。
“姐姐,我很怕。”她低语。
“你随机应变吧,”依云说:“高家的命运,在你手里。”她把碧菡拉到面前来,俯耳低语了几句,碧菡的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她忽然想逃走,想躲开,想跑得远远的,但是,她接触到高太太那感激的、热烈的眼光,又接触到依云那祈求的、温柔的神情,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好了,我去!”
依云很快的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高太太又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她望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从没有一个时刻,发现自己竟有如此巨大的重要性。生命的意义在哪里?生命的意义在觉得自己被重视!她昂起头,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悄悄的推开高皓天的房门,再悄悄的闪身进去,把门关好。她的心狂跳着,房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光线暗幽幽的。她站在那儿,背靠在门上,高皓天在床上翻身,带着浓重的酒意,他模糊的说:“依云,是你吗?”
她走到床边,高皓天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不动,也不说话,皓天醉意朦胧的抚弄着她手腕上的镯子,似清楚,又似糊涂的说:“你近来是真瘦了,镯子都越来越松了。”
碧菡伸手关掉了桌上的小灯,房里一片黝黑。她轻轻的、轻轻的宽衣解带,轻轻的、轻轻的蹑足登床。高皓天在醺然半醉下,只感到她温软的身子,婉转投怀。不胜娇弱的,她瑟缩在他的怀抱里,带着些儿轻颤。一股少女身上的幽香,绕鼻而来,他用手紧抱着她,心里有点迷糊,有点惊悸,有点明白。
“你不是依云,你是谁?”
她震颤着,可怜兮兮的,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她。
“你浑身冰冷,”他说:“你要受凉了。”
她把头紧埋在他胸前,他抚弄着她的头发:“你是依云吗?”他半醉半醒的问。
“不。”她轻声回答:“我是碧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