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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巴扎(第2页)

下午我转过来时,见她面前还摆两小把香菜,叶子已经蔫了,看样子卖不掉了。街上人已经不多,她挪动着身子,像有收拾回家的意思,又抱着一点点希望,等着朝这边走来的几个人。

我大概算了算,她这笔买卖,除掉本钱,最多挣八毛钱,还赚了两小把香菜,够晚上做羊肉揪片子用了。

还有一个卖针线的小女孩,几十根不同大小的针,插在一顶小花帽上,每根针上穿一截不同颜色的线。一根针卖几分钱,一根一根地卖。

我离开巴扎时,看见那个抱了一只歪葫芦,卖一天没卖掉的老汉还坐在墙根。他看上去表情安静,目光平和地望着街上渐渐散去的人,又像望着更远处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他的歪葫芦在夕阳下发着红色艾得兰斯绸的光泽。我知道这种老式葫芦,已经很少见了,知道它香甜味道的人也可能不多了。

明天后天,这只葫芦和这个老汉,还会出现在周边乡镇的巴扎上。下一个礼拜五,说不定他又转回来,坐在这个墙根,还抱着那只歪葫芦。

我没上前去问那只葫芦的价格。我知道不会太贵,三块两块,就买来了。

老式瓜菜

在沙依巴克街的瓜菜市场上,老式的西红柿、甜瓜、土毛桃,矮小的芹菜、萝卜,一筐一筐摆在那里。几十年前我们吃过的那些未经"改良"的瓜菜,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我看到一位农民,筐里放着几个又小又难看的甜瓜。我觉得眼熟,问名字,"克克奇"。我小时自家的菜园里就种过这种叫克克奇的小甜瓜,秧扯的不长,瓜也小小的,一棵秧上结三四个。奇甜,还有一种很浓郁的特殊香味。

那时候,在一些人家的小菜园里,总有几样别人家没有的稀罕瓜菜。都是些古老品种,靠主人一年年地传种下来。我们家的克克奇,就是母亲每年拣最甜最饱满的瓜留下种子,在窗台上晾干,来年再种,可是后来就再见不到了。我们都不知道是哪一年忘记种了。那种特殊的浓郁香甜味,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的时候,竟都没有被察觉。

库车这块土地上是否还遗留着一座人类古老的菜园子,我们喜爱的那些在别处早已绝迹的老式瓜果蔬菜全长在那里。

但我知道,那些珍贵的种子,只保存在个别一些农人手里。他们喜爱那些土瓜果,每年在自家菜园种几棵,产量不高,果实也不大,卖不了几个钱。只是自己喜欢那种味道,就一年年地种了下来。如果有一年他们忘记种了,或者,他们仅有的几颗种子叫老鼠偷吃了,一种作物便会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我们培育改良的又大又好看的瓜果长满大地。它们高产,生长期短,适合卖钱,却不适合人吃,它把人最喜爱那些味道弄丢掉了。“改良”的结果是,人最终会厌恶土地,它再也长不出人爱吃的东西。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改良成功一种物种,老品种便消失了。没有谁负责为那些老品种留下样种,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人类最初吃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如果改良错了,路走绝了,我们从哪里重新开始。

当年政府用高大的关中驴改良库车小毛驴时,就是因为有许多驴户抵制,许多母驴自发反抗,跑到庄稼地和草湖躲藏起来,才会有古老可爱的库车毛驴保留到今天。

但作物不会躲藏,它们只有消失,永远消失。

坎土曼的卖法

那些摆在街边待卖的坎土曼,就像维吾尔人的脸,刃部跟他们的下巴一样尖长。每一只一个样子,整整齐齐摆着。这只被买走了,那只依旧静静待着。它们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最终在哪块地里挖卷刃子,所以一点不着急。

卖坎土曼的老人也早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更不着急。坐在摆放整齐的坎土曼后面,双眼微眯。他不吆喝,也不还价。大坎土曼十八块小的十五块,就这个价钱这个货,没啥好商量的。卖掉一只算一只,卖不掉的,傍晚收回家去,第二天又摆在这块地方。他从不挪窝,错过的人有的是时间再回头。钱不够的人,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把钱凑够。他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等到坎土曼生锈,落满沙土。等到那些挑剔的人,转遍全库车的铁器摊铺再回来。等到库车河边的引水大渠,被泥沙淤死。又要新开一条百里长渠了,全县一半劳力投入挖渠,坎土曼又一次派上大用处,供不应求。

他的坎土曼按大、中、小三排,在地上摆成整齐的梯形,卖掉一只,他会从铁匠铺进一只补上,卖得再多梯形也不会残缺。这是他的牌子,几十年不变。那些低头转街的人,只要路过这儿,看见坎土曼摆成的梯形,就知道是他的摊子,价格、货都不用问,想买的挑选一只,钱一付就走,不会有任何变动。

那些卖坎土曼的,没有招牌,没有铺子,就街边一小块空地,东西就地一摆,但每个人都摆卖出一种样子,绝不会有重复。

你看那个大热天戴皮帽子的老汉,他的坎土曼沿街边摆成一长溜子,从小往大排过去,他蹲在尽头,像一只最大号的坎土曼。买货的人从那头挑选过来,好一阵才能走到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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