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汹涌湍急,却始终深埋心底,那是一股看不见的暗流,被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压缩,直到与血肉融为一体。
斯莱特林不会留给可供敌人攻击的把柄,所以他们的爱如黑暗般深远绵长。
爱上他们的人,同样需要非凡的勇气。
那大无畏的勇气,就好似燃烧着格兰芬多红的金色火焰,只有这样奋不顾身的怜惜,才配得上斯莱特林的一腔爱意。
斯内普一直以为,终其一生,自己都只能是徘徊在这份仿若受了诅咒般的爱恋尽处的旁观者。
他曾花了许多个下午,将自己深深地埋进茂密的灌木丛深处,看着那个散着深红色长发的女孩子兴高采烈地让枯萎的花朵一遍遍地在手心中奇妙地如多层牡蛎似的不停开合。
每当这个时候,他脸上便忍不住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其实他可以做得更好,他信手拈来一朵凋零的小花,秋日里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手心中的花朵微微地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芒来。
然后,时间仿佛倒流了,盛夏来临,娇嫩的粉红色,鹅黄的花蕊,点点淡红的粉末香喷喷地洒在瘦小的手掌中央。
你看,我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斯内普扬起头,骄傲地想。
他好想给那个女孩子看这朵时令之外的小花,可是他终是停下了雀跃的心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条过短的旧仔裤,一件又大又长、像是大人穿的破旧外衣,还有一件怪模怪样、孕妇服似的衬衫。
“莉莉,走啦,吃饭啦!”
“嗯,我就来!”
……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有着自己思慕的一切,温和的爸爸、笑吟吟的妈妈、亲密的姐妹、体面的家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晚饭……
扔掉盛夏的花朵,斯内普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向着背后高大的烟囱走去,一直走进秋日的阳光里。
那个时候,他深深地以为,自己将永远触摸不到格兰芬多回应的爱情,一如同样以为自己已经接触到了斯莱特林隐藏的深情。
如果,没有那一天,那个人的到来。
“呐,请问一下,伊万斯家是不是在这附近?”
命运的转轮,在此刻“卡嚓”一声,错合了。
斯内普闻声抬起头,只看见眼前人金色的发如冰凉的流水般倾泻下来,捎来了晚秋的微笑。
“卢修斯,你第一次见到格林德沃教授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我?”白金贵族浅笑着合上书,“也许,大概是觉得他要是不把凉水往我头上泼我一定会牺牲色相亲他一下。”
“……呃?”
“呵呵……西弗,他可是给我洗礼的教父啊!”说着,卢修斯优雅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漫漫长夜之后渐进黎明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色泽的、水墨般深深浅浅蓝色的天空,眼眸深处飞速划过一丝暗影,就好似鸟的踪迹,“真是可惜……”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斯内普和他花了许多个夜晚,如痴如狂地研究一门禁忌药剂。
有时候,困得迷迷糊糊的间歇,他会恍然以为自己趴在温热的土地上,嗅着将逝的花香,渴慕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偷看那个会让枯萎的花朵开开合合的小姑娘。
时不时的,卢修斯会轻笑着把他摇起来,然后继续扑进蒸腾的各色药剂中间,药水的味道,层层覆覆地叠加,如水波般,旺盛而持续。
那个时候,他从没想到,身边的男人,竟会在很多年后,让他静静地叹息。
叹息这个……从始至终,都在孤军奋战的斯莱特林。
诚然,精明内敛是斯莱特林的本性,却也不要忘了,疯狂执着亦是斯莱特林的信念。
“西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血人巴罗,真的是在某一方面完美地诠释了S院的精神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卢修斯,你的脸被罩上了一层虚假的冬日阳光,石雕般没有新意的优雅笑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卢修斯,你的心渐渐沉陷,直至成为一片广袤宁静的暗绿色沼泽,波澜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