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得如此热烈。”
医师手记贰
§5
也许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事隔十多年,卡拉多克又开始喝酒了。
潮湿的风从东边吹过来。
他和芬里尔?格雷伯克肩挨着肩坐在台阶上,喝着狼人不知从哪个乡下小镇里拐来的冰葡萄酒。
那酒太涩,似乎变了味儿。
“手艺不错,小伙子!”芬里尔心情颇佳地和他碰碰酒瓶,“比贝拉那娘儿们强多了~等以后老子负伤还来找你!”
望一眼对方毛茸茸手臂上那道刚刚凝血的狰狞伤口,卡拉多克苦笑:我可是这世上最稀有的灵魂师啊才不是什么廉价的魔法医生!
但就着月色对比了两人再明显不过的身型差距,他乖乖把这句话咽进肚里。
庭院里静悄悄的,偶有或长或短的虫鸣。
卡拉多克慢慢地抿了口酒。
身边的狼人打了个嗝儿,已微有醉意。
“嘿,你说凤凰社里还是有点人才的是吧……”芬里尔突然喃喃自语道。
卡拉多克不解地扬眉。
“嘿嘿嘿,知道吗?我那里最近来了个叫莱姆斯?卢平的小朋友~~嘿,这小子~”芬里尔赞叹地感慨道,“很果决,下手够狠!除了模样儿娘了点外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顿时,卡拉多克感到自己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雨后长廊内穿堂风一过,整个后背都湿冷湿冷的。
卢平被邓布利多派往狼人阵营里做卧底他曾有所耳闻,大约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事了,难道……?
卡拉多克警觉地保持沉默。
谁料芬里尔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又仰脖灌了一口酒。本来就显得冷酷精明的小眼睛此刻愈发眯起来,他晃悠着手中的细颈酒瓶,有些迷醉,又带着少许困惑,问卡拉多克,也可能是在问他自己:“你们为什么要加入凤凰社和我们作对呢?跟着那个老疯子有什么好呢?”
为什么?
卡拉多克顿住了。
他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会成为食死徒呢?”
话音未落,芬里尔便一跃而起,“为什么?!”他咆哮,巨大的身躯遮住了朦胧的月光,“小子,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从小都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吗?自从被感染为狼人后,不相干的人冲我吐口水,视我为瘟疫,最后就连父母也在某天早晨不声不响地抛弃了我!没有哪家店铺肯收留我干活。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去偷食物,什么都偷!发霉的半块面包、酸掉的乳酪、丢在地上的点心,只要是吃的……被人打,活的比狗还不如,洗澡的小溪经常被血染成浅红色!人人都厌恶我,哈,要是没那个什么劳什子巫师法,估计我早被人烧死了!后来,我发现了,他们其实都怕我,怕我的血液、怕我的牙齿!”说到这里,芬里尔猛地一歪脖子,“嘶”地一声露出满口尖利、异于常人的黄牙,他耸动着肩膀,嘿嘿笑道,“老子咬死那帮小兔崽子,看不起我?我就把你们全变成嗷嗷叫的狼人!巫师没一个是好东西!哦,对了,除了勋爵大人……”
他忽然垂目,声音柔软下来,“勋爵大人是个好人……他承诺会让所有的狼人都站在阳光下生活!其实也没必要做到那样的……”他抹了把脸,“这么些年,我们都习惯了,还不是活了过来?而大人他呢……黑巫师!你听听,那帮道貌岸然的老头们竟然这么称呼勋爵大人!我早晚——早晚要趁着月圆,挨个去他们家咬个遍,呸!一个个臭气熏天……”
“可是你不能以偏概全,芬里尔,要知道,你们的做法有些时候确实……”卡拉多克叹了口气。
“小子,咱不说别的,你就看看,古往今来有没有人像勋爵大人一样做出过那样的承诺?!”
月光是那样的白,少年衣衫的白。
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草叶间虫鸣窸窣,任谁也无法相信,就在不久前,这里还乌云翻腾,下着令人畏惧的瓢泼大雨。
如此悠长的一个夜晚……
卡拉多克闭上眼,身侧人的灵魂如浸在薄冰中一般颤抖着。
呐喊不出的痛苦。
充斥着暗色的童年,充斥着痛苦的饥饿、没完没了的械斗。
不公正。
身边都是死亡。
“没有。”他睁开眼,他觉得自己彷佛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憋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没有,没有人。”他说。
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