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黑袍的小个子男巫站在那张桌子前,他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偶有只言片语越过几百个低头啜泣的人们飘到我耳边。
“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
焦躁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听着这些模模糊糊的声音,我只觉得无比的可笑,但心中,却又似被人强行挖去了某件最重要的东西一般,空落落地荡在半空,难受得想要哭泣……
谁……躺在那里的,是谁……?
湖那边的禁林里,成群的马人半隐半现地站在阴影深处,一动不动,他们的弓箭此刻都肃穆地悬挂在身体一侧。
太阳,热辣辣地晒在头顶。
我舔了舔嘴唇,茫然地,几乎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踉踉跄跄地向那摆放着东西的长桌走去。
我感觉到自己很恐惧,很恐惧……好似心里已隐隐猜出了什么,又不愿承认……
我蹑手蹑脚地轻轻掀起美丽的天鹅绒布,人鱼们忧伤而奇特的音乐在我耳边水般流转。
“……!!!”
我惊恐地松了手,倒退一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草地上。
那包裹在寿衣中的躯体和生前一样瘦长。脸是半透明的,苍白凹陷,眼镜还架在弯鼻子上,而那双平日里湛蓝如最澄澈的天空一样的眼眸,此刻却是再也不会睁开。
阿不思·邓布利多,静静地躺在我眼前,双手交握在胸前——那根我曾用过多年,亦伴随他多年的接骨木魔杖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阿不思……?”我迷茫地注视着长桌上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我有些混乱地晃了晃头,又眨了眨眼睛,喃喃地小声说,“阿不思……你躺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是在怪我来得晚吗……阿不思,你起来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吧……我再也不干让你生气的事了……我们一起走吧……到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好不好……”
一声凄厉的哀鸣刺穿长空,一只深红色的大鸟拖着它金光灿灿的尾巴飘落到我面前。
“福克斯……你也在?”我茫然地望着这只很多年前,我和阿不思一起逮到的凤凰。永生的大鸟盘旋在我头顶,亮晶晶的黑眼睛湿润地注视着我。
一滴、两滴……
大滴大滴珍珠般美丽的泪珠,顺着它富有光泽的羽毛,滑落到我脸上……
“你怎么哭了……”我伸手轻轻抚摸着凤凰修长的脖颈,“啊~我知道啦!”我了然地嘿嘿一笑,贴上它热乎乎的面颊,“是不是阿不思那坏蛋又欺负你了……早知道,当初该让你跟着我……当初——?”
有什么阴暗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仿佛是无法抗拒的几十年时光……
我抬起头,身后有人尖叫起来。
熊熊的白色火焰从阿不思身上喷涌而出,火苗越蹿越高……白色的烟,袅袅升向空中,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愣在原地,微张着嘴。
永生的凤凰扇着巨大的翅膀,从我手中腾空而起,哀戚地冲上蓝天,长长久久地啼鸣……
“不……”我傻傻地摇了摇头。
无数枚箭像阵雨一样射向天空,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就坠落了,马人们在致哀……人鱼也慢慢潜入绿色的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不——!!”
我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色大理石坟墓,从未有过的凄厉地大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身后,不认识的男孩女孩,男人女人,成双结对,低着头,搂在一起伤心地哭泣。
我喘了喘气,孤独地缓缓站起身,脸上浮现出古怪的、扭曲的笑容。
“阿不思……我才不上当呢,”我咧嘴嘿嘿笑着,激动地大口、急切地呼吸,“你老是逗我玩……我不相信……老魔杖那么厉害,它会永永远远地保护你……没有人……没有人能伤害你……”
“不——!!”
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我头痛欲裂,我凄厉的大喊,我捂着头疯狂地在地上翻滚。
我……没有哭泣……
“盖勒特,盖勒特,醒醒!”有人在剧烈地摇晃着我。
我汗水淋漓,大喊着从那场刺骨的深渊中惊醒。
微风拂过,小鸟在轻声欢唱,明净的湖面皱起一波波涟漪……
时间,仿佛从来都没有那样悲伤地向前走过,永恒地静止在现今这一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