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仰的明灯——从这一刻起,赫蒂突然明白。冰雪之神的信徒必然将迎来一次新生,他们必将重新回到魔法体系的主流世界!
与此同时,赫蒂也证实了自己的一个猜测——被她催生的这株大树的树苗正是提取自隐居冰雪之森中的那棵世界树。
虽然。赫蒂无论知晓这种“提取”究竟是世界树的自主自愿,还是冰雪女神信徒们的疯狂赌博……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世界树回应了它的信徒的呼唤,重新眷顾他们,引领他们。
感受着世界树与信徒之间独特的能量交流,赫蒂不由伸手抚上自己的心脏——如果与她的灵魂休戚相关的那株世界树也成长得如此强大,她是否能够更深切地感知这种别具一格的交流?
不知怎么地。赫蒂感觉自己对此十分期待……
正当赫蒂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时候,有一股强大而温和的能量向她聚拢而来,在她的意识世界之外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撞击,便有如某人要拜访某家之前轻轻敲动门扉上的铜扣一般,就那么轻巧而自然地扣动一下,既能引起足够的注意,又不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让他人感觉受到冒犯或是感觉受到攻击。
赫蒂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敞开一部分神识,像是一位尽职的主人正在招待熟悉的客人一般,只不过。此时,作为“客厅”的空间是赫蒂的意识世界,与她的灵魂相关。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一切身处其间的灵魂都必然无法对身为主人的赫蒂撒谎,这便保证了对话的诚意,但是,与此同时,一旦发生任何袭击或震动,都将对赫蒂产生莫大的影响,甚至有可能致死!
赫蒂却并不在乎这些,她热情地迎进了属于冰雪之森世界树的一抹神识,愉快地与它分享着自己对它慷慨给予的传承的消化与吸收。
意识上的交流往往比任何语言与文字间的交流更加地便捷高效。所以,几乎是瞬息之间。双方便进入了这次“拜访”的主题——这其中也不乏世界树直来直往,不懂掩饰也从不掩饰的性格的影响。
神识往来。往往是动念即止,赫蒂努力控制着神识输出的节奏,以保证不会透露某些不应该透露的消息,不多时,她便已经累得满身大汗,再经冷风一吹,更是差点没被冻成冰块……
……
“哈啾!”又是一个喷嚏,赫蒂将捂在口鼻前的纸币丢开,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巾擤了擤鼻子,身子不自觉地向下滑了滑,更加埋入温暖的被窝,感受着温热的气流从被子里慢慢逸出,温暖着红通通的鼻头。
“该死的,这鬼天气……”赫蒂低低嘟囔着,声音低哑得几乎难以听清——由于重感冒,她的扁桃体发炎红肿,已经严重影响她的声带的功能。
所以,维尔莉特也只能勉强依靠口型来判断她的抱怨。
“谁让你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到处乱跑?”维多利亚坐在距离自己女人起码的三四米之外的一张软沙发中,难得地不再把玩她的扇子,而是无聊地将手帕揪来扯去,不时在手中结成某只可爱的小兔或者其它像形动物,每当贝蒂为此惊叹之后,她又拆开它们,再重新更换另一种造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与其说维多利亚是来关心赫蒂的病情,更不如说,她是因为倍感无聊而到赫蒂的卧室来消磨时间——从两天前开始,帝都迎来入冬以来最猛烈的一场大雪,雪势之大,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在这样暴雪天气中,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出门顶雪冒险。
少了各种社交机会的维多利亚便像是缺少水分滋养的花儿一般,开始逐渐失去生命力,越发萎靡。
赫蒂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放弃将维多利亚摆在一个母亲的位置上——很多时候,将她当作是某个任性地,一直不愿意长大的姐姐要比把她视作一个母亲更容易让人接受,也更加不容易伤害彼此的感情。
赫蒂从病床中抬眼看了维多利亚一眼,便垂下眼帘,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迷糊间。她似乎感觉到维尔莉特叹息一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念叨了一句“疲劳过度”。而后似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热意蒸腾。有如一团又一团的烈火围困她,灼烧她,这种热意不仅来自于体外,更来自于体内——内热引起的高烧反反复复,久久不退。
朦胧不清的梦境中,赫蒂感觉到额上覆着一层冰凉之意,那种凉不像冰敷那般具有刺激性,而是更温和的凉。柔软地持续着,将她因高热而生的烦躁逐渐消磨——不自觉地,赫蒂轻轻喟叹,伸手按住那个给她带来舒适的存在,重新陷入沉睡之中。
就算是已经熟睡,赫蒂却仍然本能按住她额头上那只手——那是一只宽大厚实,属于男性的手,一只很适合交握,同时,能够令人觉得安心的大手……
塞缪尔没想到赫蒂在熟睡之中依旧能维持如此执着姿态。他轻轻挣了挣,没能挣脱赫蒂的手,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挣扎。而是反手回握,以手背靠在赫蒂体温偏高的额头上,将赫蒂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与此同时,他也在床边坐下,透过黑暗中的微光,打量起赫蒂的模样——
从上一次他们分别至今,赫蒂长高了一些,却又瘦了许多。这种瘦有可能是因为身高的抽长吸收了绝大多数营养,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她一路的奔波忙碌。
佩兰城——特纳庄园——比特伦萨——帝都……
赫蒂一路走来,事情一个追着一个。像是无形的手推动着她不得停歇,如此,也难怪祭司为她的病因给出的答复是“疲劳过度引起的机能性|自我调节”……
柔和的目光在微光之中沿着赫蒂的脸部曲线来回游走,一遍又一遍,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塞缪尔的心脏渐渐抽紧,好似有一只大手握着他的心脏,正逐渐向内施压,一点一点地握紧掌心……
胸前那熟悉的跳动再次活跃起来,绿意从他的领口蔓延,向着赫蒂的方向伸展而去,爬过他的锁骨,绕过他的下巴,漫过他的脖颈,向前再向前——当绿意移动到最靠近赫蒂的那一点时,那一片沾染绿意的肌肤突然亮起一道光弧,继而无数泛着绿光的星星点点从塞缪尔的身体流泻而出,渗入赫蒂的身体之中……
塞缪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的发生,既没有因此而惊慌,更不用说采取什么阻止或补救的措施,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放任而行。
“砰砰砰”,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不等房间里的人有所反应,紧接着便是门锁扭动的声音——门开了,维尔莉特领着女仆过来探看赫蒂的情况,以便衡量是否需要采取更加激进的降温手段。
门开的那一瞬间,维尔莉特望着赫蒂的方向,站住脚,蹙着眉,既疑惑又担忧地望着,目光四下逡巡,像是发现什么可疑生物一般。
不过,很快地,她便推断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样糟糕的天气,还能有谁能闯进赫蒂的房间呢?
维尔莉特自失一笑,认定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直觉不过是错觉而已,很快将它们抛诸脑后,带着奉药的女仆快步走到赫蒂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再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与后背——
“感谢天神,你终于降温了,”维尔莉特长长叹息一声,喃喃道,而后,她抬头,吩咐女仆准备热水、浴巾、新的睡衣以及新的床单被褥,因为赫蒂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甚至连她身下的被单也“难逃劫难”。
很是一番折腾之后,赫蒂被梳洗干净,换好新的干净的衣物,再被塞进同样温暖的被窝——这么一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沉睡,从未苏醒,甚至连翻个身或呓语两句也没有,安静得仿佛一樽雕像,或是孩子们手中的布娃娃一般……
维尔莉特乐观地估计,这应该是赫蒂的身体在经过一番“内部斗争”之后,进入自我调整阶段——这也代表着,最难熬过去的高烧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只需静养便可解决一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