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兴山上不便用刑,宣平侯便只瞪了卫奚和她身边下人几眼,将此事暂且放下了。
但一回京,关上门来再无旁人,那几个下人便立刻被捆了起来。
他们平日跟在卫奚身边,连粗活重活都很少干,又遑论用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全都交代了。
宣平侯气的险些对卫奚动了家法,要不是张氏拦着,掌心只怕早已被打肿了。
她哭着跪在地上不敢再吭声,宣平侯指着她怒道:“哭?你还有脸哭?平日里你使使小性子也就算了,春猎是什么场合?你竟也敢这般胡闹?”
“那长乐县主在前朝就是个性子桀骜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你倒好,人家不来找你的事,你自己上赶着跑到她跟前,把脸凑过去让人家打?还真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能在她面前占着什么便宜?”
卫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自己错了,但提起苏锦瑶还是心有怨怼,哽咽道:“我……我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用这种法子对付我。”
她还尚未成亲,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传言,对她也是很不利的。
宣平侯本就未消气,见她不思悔改竟还心有怨言,手中竹板当即啪的一声落在了卫奚身上。
卫奚痛呼一声险些扑倒在地,张氏阻拦不及,惊呼一声“老爷”,却也只是唤了一声,没敢再去拦。
夫妻几十年,她很清楚宣平侯的性子。
宣平侯为人严厉,对几个儿子要求极为严苛,府上的少爷们不管嫡出庶出,只要犯了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从不心软。若是有人劝阻维护,只会让那犯错之人被罚的更重。
当初张氏的公婆还在世时,就因为这点从不敢过分维护自己的孙儿,就怕自己的维护反倒害了他们。
卫奚是张氏四十来岁才生的女儿,老来得子,宣平侯虽还有两个比她年纪更小的庶子,但因她是张氏所出,所以他对这个孩子也难得的多了几分娇宠,不似对其他儿女那么严厉。
卫奚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受家法,而且是当着张氏的面。
这一竹板下去,张氏便知道宣平侯这是真的恼了,自己不能再求情了。
宣平侯看着捂着胳膊跌坐在地上的女儿,握着竹板道:“人家用什么法子对付你了?不就是把实情说了一遍吗?你自己没那个脑子上赶着去招惹人家,被人家反将一军就要怪人家狠毒?”
卫奚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以往只看过别的兄弟姐妹挨打,自己则向来是被宠着的,便是犯了什么错,最多也就是被训斥几句,撒个娇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她没想到父亲今日竟然真的打了自己,心中委屈顿时随着疼痛一起爆发了出来,哭道:“爹你竟然为了那长乐县主打我?我不就是说她伤了我吗?她却说我与外男私会,孰轻孰重您难道分不出来吗?”
一把年纪的宣平侯险些因为这句话背过气去,手中竹板再次落下:“我是为了谁?啊?我是为了谁?”
张氏见他连打了两下,有一下打在了卫奚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瞬时红了,没忍住皱眉唤了一声:“老爷。”
她这一唤,将宣平侯的怒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还要为她求情?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也不懂吗?在泰兴山上为何不把事情问清楚就将长乐县主叫来质问一番?若非如此,事情又怎会闹成现在这样?”
张氏原本只是不忍看他对女儿下狠手,因此脸色有些不好罢了。见他竟当着孩子的面对自己发脾气,一张脸当即冷了下来,连名带姓地唤道:“卫戎。”
宣平侯握着竹板的手一抖,面色讪讪地移开目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儿:“都是你惯的!”
声音却不似刚才那般大,像是烧得正旺的炭火被罩上了一层铜罩子。
宣平侯又教训了几句便让人将卫奚扶下去了,等人走后转头看了看还沉着脸的自家夫人。
张氏蹙着眉道:“你好端端地冲我发什么脾气?泰兴山上那么多人,奚儿说长乐县主伤了她,我能不把人叫来问问吗?”
作为大楚的高门显贵,宣平侯府的帐篷里自是人来人往。当时卫奚回来,很多人都在场,听见了她那番说辞。
自家女儿受了伤,她却不将苏锦瑶叫来问一问,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怕了这位新封的县主。
若是在京城,她自然会先逼问卫奚身边下人,将事情问清楚。
可当时在营地里,当着众人的面,哪好对下人严刑逼问?
张氏知道实情后也是懊恼,觉得自己当时冲动了,但这不代表她能允许卫戎当着孩子的面冲她发脾气。
宣平侯已将竹板放下,道:“我也是一时心急,不然哪舍得打奚儿?”
“那苏大小姐封了县主,外人都道是沾了楚将军的光。可当年她才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在前朝搅弄风雨,如今回京不到一年,便能让陛下在她与楚将军成亲前封了她做县主。这样的人,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岂是如传言那般简简单单靠男人出头?”
“奚儿那点小聪明在长乐县主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偏还不知轻重地往前冲。我这也是怕她来日吃了亏,才让她长长记性。”
说完怕张氏不高兴,还补了一句:“没真打,我下手有轻重。”
张氏虽娇宠卫奚,但也不是一味宠着孩子的人,问道:“那长乐县主当真就如此厉害?我见你似乎很是忌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