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是家庭暴力吗?我猜测着,想到陈晓一意孤行又有些自闭懦弱的性格应该就是由于这样的家庭所造成的,一时间竟起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当然,就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一个错误!
好了,回忆到了这里,我想我该打起精神处理今天这件事情了,我回过神来,发现陈晓还在抽噎,鼻涕不知不觉的都快滑到嘴里去了。
“行了!哭个什么劲儿!擦了!”我感到有些厌烦的把办公桌上的面巾纸盒丢给陈晓,仔细想想,这一次还好是被我逮着,要是学校其他老师和教导主任的话,这次的大过是记定了,搁陈晓目前的状态来说,劝退都是有可能的。
其实,对于学校有时过于严格不容人情的规定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只有校风严谨才能给学生们创造出更加安宁的学习环境来。
看了看时间,估计陈晓的母亲也要好一会儿才能赶来,虽然生气却也不能体罚学生,所以等陈晓擦干了眼泪和鼻涕以后我叫他去水房洗把脸。又从储物柜里拿出两盒泡面用开水给泡上了。现在这个时间,就是学校的公共食堂肯定也是没有饭菜了的。
陈晓回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眼睛有点红肿,我实在是看不惯这么大一个男孩子老爱哭鼻子,所以轰他端着泡面去另一张办公桌上吃,吃完再接着进行“谈话教育”。
陈晓的母亲赶来时正好是下午开考的时间,出了这种事我只能打算让陈晓重考了,因为他的在校处分实在不少,可谓是劣迹斑斑,所以本来我也就只是打算教育或者说“吓唬”一番就放他回去的,哪知道,他的这个母亲,还真的是能惹事情、吸引围观者。
我并无从知晓当陈晓站在办公室的一角,靠在墙上,看着他的母亲战战兢兢的不停的在向他的老师替他道歉哀求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但至少我是接受不起的,为了阻止那似如闹剧般的旧戏码……下跪。 我还是顾不得走廊上刚回来的几个老师的诧异,把陈晓的母亲半架着给架进了办公室,并且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样不好的影响和百般的无奈也不知道我还要承受多久,好在,陈晓这一批学生很快就要毕业了! 那一刻我在心底隐隐的雀跃的告诉自己,再管这个陈晓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是他自己的不上进了!
陈晓的母亲每次来学校无外乎不是两个过程,1:嚎哭哀求。 2:摘下墨镜撩起袖子,给我看她身上的瘀青。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在这个家庭氛围几乎可以算得上恐怖的学生眼里,父母早已无法去管束他,可奈何,我作为他的老师也是束手无策,苦无良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这个特能折腾的可怜女人就会把自己满腹冷硬话都咽了回去,可能是不希望伤到她吧。总而言之,我目睹了陈晓对待他母亲的,不同于往常的冷漠眼神,和陈晓母亲神经质的絮絮叨叨再三鞠躬。这时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也许我并不了解我的这个叫陈晓的学生……
在那之后,学生们迎来了五一的小长假,而我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安排的陈晓的月考补考。
那又是周一的早上,我看着陈晓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进校门,我拿出准备好的各科的试卷,这些试卷都不是月考时的卷子了,但难易程度相当,这一次我希望这个我教了有两年的学生能够有所长进。
陈晓走进办公室拿出了笔盒,我坐在一边计时。 当天的补考我设计的时间和月考考试的一样,等到全部结束后,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四十分了。
那一天外面突然阴了天,我眼见着窗外的太阳被氤氲笼罩,朦朦胧胧的仿佛像是有什么将要从天而降似的。然后,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到地面的泥土上形成了坑坑洼洼。
陈晓已经考完了,我收好了卷子,看了看外面的雨势,问道:“带伞了吗?”
他摇摇头,紧咬着苍白的嘴唇,不愿意开口说话。
“行了,老师送你吧。”我无奈,只好去了两把雨伞。 而这时,陈晓一听说我要送他回家竟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副害怕我去的样子,但他依旧不愿意开口。
路途并不近,陈晓的家里学校要过四五条街道穿过一个农贸市场,他家住在这座小城的边缘地带,不是郊区,却很荒凉,那一片儿的老楼快要拆迁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一栋楼除陈晓家外就只剩下了两家。
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奇怪,乌云在天空翻腾滚动,阴郁的有些不正常,而在这个时候,踏进一栋几乎就要废弃了的楼内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里便是我的噩梦的开始。
楼道很狭窄,只能走一个人,无法并排行走,所以我走在前面有手机微弱的荧光照亮路,拉着陈晓的袖子迟缓的上楼,这栋楼的楼内几乎是漆黑一片,就连真正的黑夜我也从未体会过这样的黑暗,暗得叫人透不过气来。此外,水泥的楼梯间还不时散落着一些杂物,叫我不得不下脚谨慎小心,生怕一脚踩上那倒霉的破玻璃瓶子或其他的什么东西,滚下楼梯。
“你每天都是这么回家的?” 我忽然转头问陈晓。难以想象,这样难行的回家的路,一个孩子是如何摒弃对黑暗的恐惧的。
“……嗯。” 陈晓在黑暗中动了动,像是微微的在点头,他突然开口道:“老师,我家住在顶楼,要不然你回去吧……”
这样的话看似实在是一种关心或者说替人着想,但我却并不这么想,陈晓显然是不希望我去他家的,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似乎在从心底惧怕着什么。但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无从知晓,所以我笑道:“还是老师送你上去吧,都送到这儿了,这路那么难走。”
等我说完这话,陈晓还是有些挣扎,似乎在寻找一些回绝我的“好意”的说辞,但始终吭吭叽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于是一路上我都在盘算着,这一次是不是该顺便做一次家访,陈晓的父亲似乎不常来学校,陈晓的事情都是由他的母亲出面的……到这里,我突然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那个怪异而又僵硬的身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破旧楼道中,竟突感阴风阵阵,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
没事……
没事的……
我暗自冷静下突跳的心脏,安慰自己是由于楼道里阴森晦暗的气氛而带来的不适。
十三层,这栋楼房的顶层,到了顶层的楼层上我才发现,原来这栋楼也是有电梯的,不过那是一部老式电梯了,就是那种带电拉门的那种,而且看样子已经停用很久了。
我和陈晓站在这个空荡荡的楼层里,这里安静的就像是坟墓一般,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闻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死亡”是个什么味道呢?死亡就是腐朽的,静谧的,令人脊骨发寒的,这个楼层里廖无人息,所有的门都紧紧的锁着,上面的蛛网和灰尘都已经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了。看不出原本漆色的铁门生着斑驳的锈迹,在黑暗中发出诡异而锐利的光来。
我用手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一点眼前的事物,这时,陈晓走过去,敲响了眼前的一扇门。
“咚咚!” 铁门发出闷闷的响声。
“咚咚!” 我几乎感到惊恐,不敢置信陈晓的动作,他挨个走到不同的门前敲着门,当得不到回应后就又换敲另一扇门。
“陈晓!你在做什么?”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变得沙哑异常,似乎因为陈晓诡异的举动而从里往外的感到颤栗。这种恐惧让我不自觉的向后一退,却撞上了一扇铁门,蜘蛛的网正好落在我的肩上。
“老师,我到家了。”这是陈晓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敲响我身旁的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这个楼层很有可能没有人居住,因为每一扇的门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锈迹,蜘蛛网几乎从头结到脚,怎么可能有人住在这样的地而不去清理呢?
难道我被这个陈晓给愚弄了?
这时我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的一个猜想,也许陈晓的家并不住在这里,他带我来只是想要戏耍我一番……这样的猜测让我突然生出一股怒气来,所以我站过去,就站在陈晓的身后,看他如何收场。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扇门竟然真的就开了!
“吱……” 锈掉的铁门打开时发出了难听的□□。
“谁?” 一个属于女人的微弱的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空的楼层中,她探出一点头来,我认出来,她是陈晓的母亲,刘湘萍。
“是我,我是陈晓的班主任,送陈晓回来,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