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真的是与褚如栩厮混太久了,在这个人面前特定的、想要撕扯自己伤口的冲动,竟能顺着缠绕着两人的根须肆意增长,蔓延到对方的家人身上。
言玚抿了抿唇,甚至都没能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生活总要继续的,我们家的不幸并没有多特殊,时间长了,大家都淡忘了,就也很少会有人提了。”
“别人忘了,你又没忘。”赵老爷子的语气柔和了些,像是怕太严苛会惊扰到面前这个孩子似的,“你的心结解不开,就永远没法走出来。”
言玚眸色低垂,只是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赵老爷子看过自己的资料,又帮过自己的忙,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对儿时的家的执念,也不可能不知道,他那位父亲至今还没有任何音讯。
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了,一个消失了。
哪怕言玚这么多年努力想解开这个心结,却也一直无从下手。
所以他只能这样粉饰太平,按部就班地过着看起来正常的生活,任由这段往事在灵魂里扎根,日复一日地消耗着他。
言玚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等待着。
等待这些年压抑着的情绪和质疑爆发出来的那天。
不过还好,他遇见了褚如栩。
虽然根源上的问题还在那里,但起码因而衍生出的细碎痛苦,褚如栩都会及时的帮他清理掉。
想到这,言玚不禁扯了扯嘴角。
脑内联想出的画面,竟然是一个缩小版的褚如栩,站在他那颗被黑色根茎攀爬满了的心脏上,拎着把锋利的大剪刀,小心翼翼地拔去藤蔓上的尖刺,修剪掉丑陋的枝桠,最后还要将面目狰狞的伤疤处,贴上一枚太阳形状的创口贴。
完成工作后还不忘轻轻拍上一拍,骄傲又张扬地自言自语:“我知道他小名不是阳阳,但我就是觉得这个图案很可爱嘛。”
“偷偷喊几次,他不会发现的。”
言玚微微抬起头,看向赵老爷子,微笑着说道:“我以前确实被这件事折磨得很痛苦,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我有如栩了。”他的语气温柔却坚定。
赵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脸上竟浮现出几分不明显的笑意,他冷哼了一声,揶揄道:“他还有这种本事呢?”
“你可别是被傻小子骗了。”
言玚也笑道:“他就是天天装傻,方便撒娇卖乖,实际聪明着呢。”
赵老爷子撇撇嘴,不置可否。
停顿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笑意暂敛,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其实上次他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反感的。”
“因为我家的事?”言玚语气依然温和。
对方却摇了摇头:“那时候我还没让人去查你。”
赵老爷子字里行间满溢着怅然:“他描述你的时候,和他妈妈当年跟我描述褚净时的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得到这个有些意外的答案,言玚不禁一怔:“他妈妈……”
“那小子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赵老爷子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言玚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刚在车里有提了几句,但不是太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