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可以瞒过那群狱卒。
要不是苏冷清提前告诉过珠珠,她也会认为这已经是两个死人。
珠珠蹲下身,将苏冷清给她的药拿出来,用力掰开周离与半烟的嘴,将药给两人灌进去。
黑色的药汁慢慢流入喉咙,半刻钟后,两人的脸色便慢慢红润,紧接着醒转了过来。
周离与半烟看到珠珠后,惊讶道:“我们不是应该押赴刑场被斩首吗?珠珠,是你救了我们?是三小姐让你救我们的?”
周离在牢狱里的日子非常不好过,毒打受审还是其次,主要是这种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
他杀了江博安并不后悔,可他后悔伤害了江三小姐。好心救他入府,却被他杀了亲爹。他入狱这么久,江三小姐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或许已经恨死了他。
所以现在看到救他们逃出生天的是人是珠珠,他惊喜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三小姐能派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会不会心中有一点点他的位置?
珠珠冷哼道:“是小姐让我救你们的。这袋银子给你们,你们以后都不要回京城了,走得越远越好。”
周离并不接银袋,固执问道:“三小姐还有没有别的话带给我?”
“带个屁!”珠珠将那袋银两塞给半烟,气愤的对周离道:“小姐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个假死之药,把你们俩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要什么话?你要不要点脸?我们第一次带你回来时,你便在糖人上动手脚想害我与小姐,虽然后来你装摔倒将有毒的糖人摔碎了,可也掩饰不了你有毒害我们的心思。小姐问过你有什么仇怨,她会考虑帮你,你死活不吭声,还杀了我们老爷。现在你还有脸问我们小姐带什么话给你,她让你滚啊!救你们出来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你们要是再留在京城,被人发现,肯定要殃及到我家小姐的。你要是还有点良知,便拿上钱马上滚!”
珠珠本来救周离与半烟就心不甘情不愿,被周离问的烦了当然就没好气。这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痛快淋漓。
周离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可他对珠珠的话无法反驳。他不过是杀了三小姐亲人的杀人犯,又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那个在寒风中拉过他手,给过他温暖的三小姐,终究不是他这种满身罪恶的人可以肖想的。
半烟见他神情落寞,拉着他劝道:“周离,我们听三小姐的吧。我们俩在京城无亲无故,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件好事。”
捡回一条命的半烟,也不愿意再留在京城。她与周离还年轻,又有江三小姐给的银钱,只要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可以好好活下来。
周离木然地点了点头,对珠珠道:“江三小姐的话,我听进去了。劳珠珠姑娘帮我再带一句话给江三小姐,就说周离谢谢她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再给她惹麻烦。”
见珠珠不回话,他便当是珠珠默认了,转身离开。
他在狱中被打得伤痕累累,走得极慢。半烟搀扶着他,两人往小道蹒跚而行。
虽然官府的人以为他们死了,可两人若是走大道,万一遇到认得他们的官兵,依旧会被抓捕。
小径深深,通往山林,越行越陡峭。
周离好几次险些摔倒,幸而有半烟及时拉住他。
后来,他走不动了,半烟干脆背起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泥泞的小路,留下半烟一排排深深的脚印。
周离靠在半烟背上,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苦了。
半烟没有三小姐能说会道,没有三小姐的如花美貌,没有三小姐的果断冷静,可半烟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要报仇,半烟便帮他杀人。他坐牢,半烟抢着替他认罪。他如今伤得这么重,半烟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他的人生一直在被利用,被欺骗,被抛弃。连三小姐最后也厌恶了他,放弃了他。只有半烟才是他的救赎,只有半烟才让他有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