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力未必可成,要我在宫里收一个可靠的弟子,将经书的秘密流传下来。这一代不成,下一代再干,可别让这秘密给湮没了。”齐乐道:“是,是。这个大秘密倘若失传,未免太可惜了。”陶红英道:“在宫中这些年来,我也没收到弟子。我见到的宫女本已不多,所遇到的,不是蠢笨糊涂,便是妖媚小气,天天只盼望如何能得皇帝临幸,从宫女升为嫔妃。我们这个大秘密,又怎能跟这等人说?近几年来,我常常担心,这般耽误下去,经书的所在固是丝毫得不到线索,连好弟子也收不到一个。将来我死之后,将这大秘密带入了棺材,满洲鞑子坐稳江山,对不起太师傅和师傅那不用说了,更成为汉人的大罪人。好妹妹,我无意之中和你相遇,跟你说了这件大事,心里实在好生欢喜。”齐乐有些动容道:“……这等大秘密姊姊你就这么告诉我了……我……我也很高兴,不过经书什么的,倒不放在心上。”陶红英道:“那你为什么高兴?”齐乐道:“我在这没亲人,有个师傅,又难得见面,现下多了个姊姊,好姊姊,自然高兴得紧。”陶红英十分高兴。微笑道:“我得了个好妹妹,也是高兴得紧。”隔了一会,问道:“你师傅是谁?”齐乐道:“我师傅便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姓陈,名讳上近下南。”
陶红英连陈近南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是首次听见,点了点头,道:“你师傅既是天地会总舵主,武功必定十分了得。”齐乐道:“只不过我跟师傅时候太短,学不到什么功夫。”齐乐道:“姊姊,你若回宫不便,出宫的话,入了我们的天地会可好?”陶红英一怔,问道:“你为什么要我入天地会?”齐乐道:“天地会的宗旨是反清复明,跟你太师傅,师傅是一般心思。”陶红英道:“那本来也很好,这件事将来再说罢。我现下要回皇宫,你去哪里?”齐乐奇道:“你又回皇宫去,太后可还没死,你不怕?”陶红英叹了口气,道:“我从小在宫里长大,想来想去,只有在宫里过日子,才不害怕。外面世界上的事,我什么也不懂。我本来怕心中这个大秘密随着我带进棺材,现下既已跟你说了,就算给太后杀了,也没什么。再说,皇宫地方大,我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太后找不到我的。”齐乐想了想,道:“好,你回宫去,日后我一定来看你。眼下师傅有事差我去办。”
陶红英于天地会的事不便多问,说道:“将来你回宫之后,在火场上堆一堆乱石,在石堆上插一根木条,木条上画只雀儿,我便知道你回来了。当天晚上,我们便在火场上会面。”齐乐点头道:“好,就这么办。”陶红英略有不舍,道:“好孩子,江湖上风波险恶,你可得一切小心。”齐乐点头道:“是,姊姊,你自己也得小心,太后终究阴险得很,你千万别上她当。”两人驱车来到镇上,齐乐另雇一车,两人分别向东西而别。齐乐见陶红英便要离去,忍不住道:“姊姊!……你,我,我方才心中起了一课,日后你与长公主仍有想见之时。”陶红英听完浑身一震,很是激动的样子,好半晌才红着眼,拉着齐乐道:“好妹妹……你,你肯这么安慰我,我很是开心,只盼真能如你所言。阿姊在宫中等你回来。”说完再次告别离去,齐乐只隐约见她赶车之时,似乎伸袖抹泪。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王其乐无穷(~ ̄▽ ̄)~
☆、粉麝余香衔语燕 佩环新鬼泣啼乌
齐乐在马车中合眼睡了一觉。傍晚时分,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自后疾驰而来,奔到近处,听得一个男人大声喝道:“赶车的,车里坐的可是个独身小子?”齐乐认得是刘一舟的声音,心道,我都没跟他抢方怡了,他这是过来做什么?便探出头,问道:“刘大哥,你是找我吗?可是沐王府有事?”只见刘一舟满头大汗,脸上都是尘土。他一见齐乐,叫道:“好,我终于赶到你啦!”纵马绕到车前,喝道:“滚下来!”
齐乐见他神色不善,吃了一惊,心道:“我去,我不跟他抢媳妇怎么还来找我茬?”
刘一舟手中马鞭挥出,向大车前的骡子头上用力抽去。骡子吃痛大叫,人立起来,大车后仰,车夫险些摔将下来。那车夫喝道:“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么?干什么发横?”刘一舟喝道:“老子就是要发横!”马鞭再挥,卷住了那车夫的鞭子,一拉之下,将他摔在地上,跟着挥鞭抽击,抽一鞭,骂一声:“老子就是要发横!老子就是要发横!”那车夫挣扎着爬不起来,不住口爷爷奶奶的乱叫乱骂。刘一舟的鞭子越打越重,一鞭子下去,鲜血就溅了开来。
齐乐见状,怒从心起:“这人是神经病吗?!自己不高兴,凭什么拿素不相识的人出气?!”便从靴筒中拔出匕首,向刘一舟喝到:“住手!你发的什么神经!一个江湖练家子,居然欺负一个普通百姓!还要脸不要!自己不要脸,也别给江湖中人抹黑!”话音刚落,突然间耳边劲风过去,右脸上火辣辣的一痛,已给打了一鞭。刘一舟一个箭步窜上,左手前探,已抓住她后领。齐乐右手匕首刺出。刘一舟右手顺着她手臂向下一勒,一招“行云流水”,已抓住了她手腕,随即拗转她手臂,匕首剑头对住她喉咙,喝道:“好,我便只打你!”左手啪啪两下,打了她两个耳光。这两下只打得齐乐又气又委屈,长这么大,爸妈也没打过她耳光的。当下便要流下泪来,可她偏偏不要给刘一舟看扁,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咬咬牙,冷冷道:“刘一舟,你不念救命之恩便也罢了,如今却是发的什么神经,要来羞辱于我!”刘一舟一口唾味吐向她,说道:“呸,你……你……你这小贼,竟敢在皇宫里花言巧语,骗我方师妹,又……又跟她睡在一床,这……这……我……我……非杀了你不可……”额头青筋凸起,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左手握拳,对准了齐乐面门。齐乐当下也是恼火,道:“骗她?!我怎么花言巧语骗她了?我骗她什么了!她有什么好值得我骗!你不知道哪里听来的瞎话,就来跟我撒泼耍横无理取闹!”刘一舟发怒,咬牙说道:“你骗什么?!你骗得我方师妹答应嫁……嫁你做老婆?我亲耳听到方师妹跟小郡主说的,难道有假?!”
原来徐天川同方怡沐剑屏二人前赴石家庄,行出不远,便和吴立身,敖彪,刘一舟三人相遇。吴立身等三人在清宫中身受酷刑,虽未伤到筋骨,但全身给打得皮破肉绽,坐了大车,也要到石家庄去养伤,道上相逢,自有一番欢喜。但方怡对待刘一舟的神情却和往日大不相同,除了见面时叫一声“刘师哥”,此后便十分冷淡,对他再也不瞅不睬。刘一舟几次三番要拉她到一旁,说几句知心话儿,方怡总是陪着沐剑屏不肯离开。刘一舟又急又恼,逼得紧了。方怡道:“刘师哥,从今以后,咱二人只是师兄妹的情份,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用提,也不用想。”刘一舟一惊,问道:“那……那是为甚么?”方怡冷冷地道:“不为什么。”刘一舟拉住她手,急道:“师妹,你……”方怡用力一甩,挣脱了他手,喝道:“请尊重些!”
刘一舟讨了个老大没趣,这一晚在客店之中,翻来覆去的难以安枕,心情激荡,悄悄爬起,来到方怡和沐剑屏所住的房的窗下,果然听得二人在低声说话:
沐剑屏道:“你这样对待刘师哥,岂不令他好生伤心?”方怡道:“那有什么法子?他早些伤心,早些忘了我,就早些不伤心了。”沐剑屏道:“你真的决意嫁……嫁给齐乐?她……你能做她老婆?”方怡道:“你自己想嫁给她,因此劝我对师哥好,是不是?”沐剑屏急道:“不,不是的!那么你快去嫁给她好了。”方怡叹了口气,道:“我答应过她的,难道你忘记了?”沐剑屏道:“这话当然说过的,不过我看那……看她只是闹着玩,并不当真。”方怡道:“她当真也好,当假也好。可是咱们既然亲口将终身许了给她,那便决无反悔,自须从一而终,何况……何况……”沐剑屏道:“何况什么??”方怡道:“我仔细想过了,其实,她虽是……,总之,她说话虽是油腔滑调,待咱们二人倒也当真不错。这次分手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相会。”沐剑屏嘻的一笑,低声道:“师姊,你在想念她啦!”方怡道:“想她便想她,又怎么了?”沐剑屏道:“是啊,我也想着她。我几次邀她,要她跟咱们同去石家庄,她总是说身有要事。师姊,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方怡道:“在饭馆中打尖之时,我曾听得她跟车夫闲谈,问起到山西的路程。看来她是要去山西。”沐剑屏道:“她,她一个人去山西,路上要遇到歹人,可怎么办?”方怡叹了口气,道:“我本想跟徐老爷子说,不用护送我们,还是护送她的好,可是徐老爷子一定不会肯的。”沐剑屏道:“师姊。我……我想……”方怡道:“什么?”沐剑屏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方怡道:“可惜咱们二人身上都是有伤,否则的话,便陪她一起去山西。现下跟吴师叔,刘师哥他们遇上,咱们便不能去找她了。”二人因答应过要替齐乐保守身份的秘密,是以话总没说全。刘一舟听到这里,头脑中一阵晕眩,砰的一声,额头撞在了窗格。方怡和沐剑屏齐声惊问:“什么人?”
刘一舟妒火中烧,便如发了狂一般,只想:“我去杀了这小子,我去杀了这小子!”抢到前院,牵了一匹马,打开客店大门,上马疾奔。他想齐乐既去山西,便向西行。奔到天明,问明了去山西的路程,沿大道追将下来,每见到有单行的大车,便问:“车里坐的可是个独身小子?”齐乐听刘一舟说,只觉得心中一阵翻腾,这是不是说明小郡主能接受自己啦?可是,可是这个方怡真是……自己虽说不大想她嫁给刘一舟,可自己后来不也说过随她去嘛,也没让她立誓赌咒嫁自己,怎么这么死心眼!这还没神龙岛事件呢,就被她给坑了。不过齐乐又转念一想,刘一舟这整个就是个神经病!又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好,那便你不义来我不仁!整死你可莫要怪我!”
齐乐心中主意转完,便神神秘秘开口笑道:“刘大哥,你可上了你师妹的大当啦。”刘一舟道:“上了什么当?”齐乐道:“方姑娘跟我说,她要好好的气你一气,因为她尽心竭力的救你,可是你半点也不将她放在心上。”刘一舟急道:“哪……哪有此事?我怎不将她放在心上?”齐乐道:“你送过她一根银钗,是吗?银钗头上有朵梅花的。”刘一舟道:“是,是啊!你怎么知道?”齐乐道:“她在宫中混战之时,将银钗掉了,急得什么似的,说道这是她心上人给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掉了,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去找回来。”刘一舟一呆,沉吟道:“她……她待我这么好?”齐乐道:“当然啦,那难道还有假的?”刘一舟问:“后来怎样?”齐乐道:“你这样扭住我,我痛得要命,怎能说话?”刘一舟道:“好罢!”他听得方怡对待自己如此情深,怒火已消了大半,又想反正齐乐逃不出自己手掌心,就松开了手,问道:“后来怎样?”
齐乐给他握得一条胳膊又痛又麻,慢慢将匕首插入靴筒,见手腕上红红的肿起了一圈手指印,说道:“沐王府的人就爱抓人手腕,你这样,白寒枫也这样。”刘一舟没听明白,也不加理会,又问:“方师妹失了我给她的那根银钗,后来怎样?你快说,别拖拖拉拉的了。”齐乐道:“赶了大半天路,总得坐了下来,慢慢歇一会,才有力气说话。”刘一舟无法,只得跟着她来到树林边的一株大树下,见她在树根上坐了,当即并肩坐在她身畔。此时那车夫早已逃得远远的了。
齐乐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刘一舟当即担心,忙问:“可惜甚么?”齐乐道:“可惜你师妹不在这里,否则她如能和你并肩而坐在这里,跟你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她心中才真的欢喜了。”刘一舟大乐,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你怎么知道?”齐乐道:“我听她亲口说过的。那天她掉了银钗,冒着性命危险,冲过了清宫侍卫把守的三道关口,身受重伤,还是杀了三名清宫侍卫,将这根银钗找了回来。我说:‘方姑娘,一根银钗,值得几钱?我送一千两银子给你,这种钗子,咱们一口气去打造它三四千只。你每天头上插十只,天天不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插的还都是新钗子。’方姑娘说:‘你懂什么,这是我刘师哥送给我的,你送我一千只一万只,就算是黄金钗儿,珍珠钗儿,又哪及得上我刘师哥给我的一只银钗,铜钗,铁钗?’刘大哥,你说这方姑娘可不是挺傻么?”刘一舟听了这番话,只笑得口也合不拢,问道:“怎么……怎么她半夜里同小郡主说话,说的又是另一套?”
齐乐道:“你半夜三更的,在她们房外偷听说话,是不是?”刘一舟脸上微一红,道:“也不是偷听,我夜里起身小便,刚好听见。”齐乐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什么地方不好小便,到方姑娘窗下去小便,那可不臭气冲天,熏坏了两位闭月羞花的姑娘?”刘一舟道:“是,是!后来我方师妹怎么说?”齐乐道:“你等会,我肚子饿得很,没力气说话,你买些东西给我吃?”刘一舟正听得心花怒放,如何肯走,忙道:“我这里带得有几件作干粮的薄饼,你先吃了,说完话后,到前面镇上,我再好好请你喝酒吃面,还得跟你赔不是。”说着打开背上包裹,取了几张薄饼出来。
齐乐接了一张薄饼,撕了一片,在口中嚼了几下,说道:“这饼咸不咸,酸不酸的,算什么玩意儿?你倒吃给我看看。”将那缺了一角的薄饼给他。刘一舟道:“这饼硬了,味道自然不大好,咱们对付着充充饥再说。”说道将饼撕下一片来吃了。齐乐道:“这几张饼不知怎样?”手上拿着一张饼晃荡,另一只手将几张薄饼翻来翻去的挑选,终于挑了一张,撕开来吃。刘一舟追赶了大半天,肚子早已饿了,拿了一张薄饼也吃,一面吃,一面说道:“难道方师妹跟小郡主这么说,是故意怄我来着?”齐乐道:“我又不是你方师妹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的心思?你是她的亲亲好师哥,怎么你不知道,反而问我?”刘一舟道:“好啦!刚才是我鲁莽,得罪了你,你可别卖关子啦!”齐乐心中不爽道,我要是知道你方师妹心里想的什么,至于给你打这一顿吗!齐乐开口道:“我原……原……唉呀!你这饼不干净啊!”刘一舟道:“什么?”齐乐捂着肚子道:“你这饼哪搞来的?我才吃几口就肚子疼了啊!你故意整我是不是!”刘一舟站起身来,道:“你胡说什么……唔……”说着他晃了两晃,使劲甩了下头,摇摇摆摆的转了个圈子,突然摔倒在地。齐乐哈哈大笑,往他身上使劲踢了一脚,说道:“咦!你的饼里,怎么会有蒙汗药?”刘一舟唔了一声,已是人事不知。
齐乐又踢了两脚,见他全然不动,于是解下他腰带裤带,扒下外衫,将他双足牢牢绑住,又把他双手反绑了。见大树旁有块石头,用力翻开,露出一洞,下面是一堆乱石,将乱石一块块搬出,挖了个五尺来深的洞,怒笑道:“哼,‘老子’是吧?敢称我‘老子’?!看我今天不活埋了你!”将他拖到洞中,竖直站着,将石块泥土扒入洞中,用劲踏实,泥土直埋到他上臂,只露出了头和肩膀。
齐乐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