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哪个姐姐?你跑那么快干吗……”
宫翡翠犹在喊着,我面前的门帘已被人一把掀开,我深吸了一口气,甫抬眼便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中。
那是一双奇异的眼睛,乍见仿若沉静的湖水,深处却又似隐藏着无数旋涡,好象一不留神便要将人吸进去……我忙挪开目光,转而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
他已不再年轻,但是那种飘如流云的*蕴藉、那种逸如秋水的潇洒倜傥,却足以令人忘却他的年龄。
萧左!
只有萧左才会有这样的风姿,或者说,只有这样的风姿才衬得上那样一个传奇人物。
我怔怔的凝视着他,他也只是笑笑的看着我,一时间我们都不曾言语。
片刻,宫翡翠首先开口:“这位姑娘是……”
我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正欲自报家门,萧诺已抢着道:“娘,这个姐姐叫风晨曦,金大叔说她是‘故人之徒’。”说着,拿出金一斗交由他保管的锦帕。
宫翡翠接过,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迅速抬脸看向萧左,道:“你、你看看!是……”
萧左却只是看着我,笑道:“三十年未见,风总管……你师父,可好?”
他未见锦帕已知我来历,显然百里城与百里客栈之间必定另有更快捷的联系途径,使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向他施了一礼,回道:“家师素来体弱气虚,身体一向不大好。不过她老人家常说,人活一世,只要把心放宽,便可得安康。”
“她真这么说?”宫翡翠灿若星辰的眸中倏的划过一丝异彩。
“是的。”我淡淡道,“师父还说,胜负成败皆命数使然,与人无忧。”
宫翡翠沉默下去,半晌,忽把头一抬,看着萧左迟疑着道:“你还要带她去那个地方么?看在纤素姐姐面上,可不可以……破例?”
“不可以。”萧左把手放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吃饭,我们去去就回。”
继而转向我道:“跟我来。”
语毕转身先行,我愕然之下,也只得向宫翡翠点点头跟了上去,听见萧诺在身后道:“娘,爹带这位姐姐去哪儿?”
财伯抢着道:“老奴赌他们去了鲜见林。这是赌金十两。”
“……财伯,你又来了……”
穿过抄手游廊,屋宇依山而建,晨雾缭乱间,像行走在水天边缘。碎石小径别有情趣,以不同颜色拼凑出不同图案,两旁种着低矮灌木,苍翠欲滴。路的前方是道拱门,门上无锁,只用红色丝线系了个结。但等我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那个结复杂之极,并不好解,而同时我看见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的正是“鲜见林”三字。
果被那财伯猜中,萧左带我来了这里,可是,这里又有什么玄机?
萧左伸手拆解红结,手指灵巧纯熟,带着独特的韵律,更像舞蹈。谁知他刚解开便用更快的速度结回去,然后转头道:“你来。”
我怔了一下,迟疑上前,对着那结看了许久,然后将眼睛一闭,脑海里回忆着他刚才拆解的动作和步骤,等我回忆完毕,再睁开眼睛时,结已被我解开。
萧左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微笑道:“很好。”
他推门,乌木拱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碧色——竹林,再见竹林。
竹叶上霜露凝珠,天地一片幽静,像是连露珠滑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的见。而其中一些修竹上,竟或插或挂着许多兵器,其中大半为风雨侵蚀,已残旧不堪。
萧左走到一杆竹前,拔出了上面插着的那把剑,在所有裸露着的兵器中,惟独这把的剑刃依旧光华清冽如泓静水,不见丝毫锈迹。
我不禁叹道:“月出沉水,英雄是谁……想不到十五年前名扬天下但却忽然间消声匿迹的沉水剑竟然失落在此。”
萧左目光闪动,道:“说是鲜见林,其实也是解剑林。康咏先生不肯解剑,我也只有请他将剑永远留在此处。”他手臂一扬,沉水剑划出流星般的璀璨光芒,再度插回竹身上。
一路行去,所见的尽是名兵利器,每样兵器身后都有着江湖一则传奇,而萧左却放任它们在此风吹雨打,毫不爱惜。
见我神色有异常,萧左问道:“你可是为这些剑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