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城门不是非常远,但却十分隐蔽,如果锦仪不是循声而来,一定会忽略这个地方,穿过树丛之后,声音变得大了起来,锦仪能听见女子的哭叫声与男子的大小声,她攥紧了拳头。
她的功夫比之在场的那些人想必不差多少,在她蹑手蹑脚走到他们周围的时候,他们仍然没能察觉到她的踪迹。
锦仪悄悄探了头出来看了一眼,几个大汉正围着一个女子,哭叫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她抿紧了嘴唇,将腰间的师传长剑拔了出来,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大汉们正得意地笑着,突然寒光一闪,鲜血迸溅,一颗头颅坠落下来,那大汉仍然保持着嘴巴大张笑着的模样,但已经身首异处了。
旁边的大汉们在看清了此等惨状之后,没有寻是谁对那大汉做了这些事情,而是纷纷急着提上裤子,作鸟兽散,但他们也没能跑出多远,便与最初的大汉一起魂归幽冥了。
锦仪气极,便没留手,下手十分狠辣,直接取了那些人的性命。在她取了那些人的性命之后,被那些大汉围在当中的那女子停止了尖叫,用残破的衣裳努力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却没能如愿。
锦仪走到她身边,轻声对她道:“没事了,你安全了。”
那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与锦仪年龄仿佛,脸上不施粉黛,十分清秀,此时她红肿的双目之中不断地渗出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锦仪粗略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痕,她被那些大汉侵犯了,身上的伤虽然不是十分严重,只需要搽一些药,但心里的伤疤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愈合的。
锦仪从自己的包裹内找出一件衣裳,将它抖开,低声对那女子说道:“姑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换上我的衣服吧。”
那女子闻言止住了泪水,颤抖着手接过那件衣裳,抽噎着道:“恩公大恩大德,奴家不知该如何报答。”
锦仪温和道:“没甚么的,你可需要我护送你回到家里去?”
“奴家求之不得,”那女子回答道:“恩公先请等待奴家一阵,奴家先将身上的衣裳整理整齐再与恩公同行。”
锦仪避到了外面去,这地方十分偏僻,她也不害怕有人会到这里来撞见那女子换衣,便在外面踱起了步。
过得一阵,锦仪突然觉得情况不对,顾不得看他人换衣的行为不好,疾步走了回去,就见到那女子将腰带悬挂在了树枝上,打了个绳结,将头伸了进去。
她去的时间很巧,那女子已经将头伸进绳结里一阵,脸色有些发紫,却还未断气,锦仪连忙将衣带割断,那女子便软软地坠在了地上。
锦仪向她走近两步,女子伏在地上,肩背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正在哭泣,锦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犹豫了一阵,问道:“姑娘,你为何要自寻短见?”
那女子的颤抖停止了一瞬,又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锦仪发觉说错话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在那里。
过得一阵,那女子的啜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恩公大恩大德,救得奴家姓名,按理来说奴家不该如此轻贱性命,但奴家实有难言之隐。”
锦仪之前确实有些不快,但见她如此说,有些好奇,问道:“你可方便向我透露一二?”
那女子没有迟疑,道:“奴家是城中陈氏女,家父陈大春几年前去世了,家母在我小时候便不幸离世。家父为我与邻居家的独子定了婚约,待我成人后便与那人成亲。”
陈氏顿了顿,继续道:“邻居家家主虽然与我父亲关系甚笃,但他家的主母,便是与我定下婚约那人的娘亲,觉得我从小缺少母亲管教,不同意我进入他家家门,以此为由,她将我们的婚事拖了许久,前不久才松口同意我嫁入他家,谁知我今日方出城,便出了 。”
锦仪知晓民间确实有着“丧妇长子不娶”的风俗,心下为她觉得惋惜,难怪她自寻短见,马上便能尊父亲遗命与未婚夫成亲,此时却出了这等事情,任是谁也难以接受。
“那些人,”锦仪用下巴指了指伏在地上的那些人的尸身,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吗?”
“奴家不知,”陈氏有些惶恐地问道:“恩公救了我,会不会与那些人结下仇怨?这可如何是好?”
锦仪摇了摇头,道:“这倒没什么事情,不过是一些江湖中的无名小辈。”
她走近了那些人的尸身,那些人大多衣冠不整,她本不想去碰触那些人的尸体,但想要搞清那些人的来历,必须翻看他们身上的东西。她用剑尖将一个人的尸体翻了过来,那人的脸便显露在了她们两个人的眼前,陈氏一震,掩面低泣了两声,锦仪却是浑身一震。
原因无他,那人的衣角处有一个红线绣着的火焰标志,标志不大,却看在锦仪眼中,却宛如雷震。
“恩公,怎么了?”陈氏问道:“那些人是非常厉害吗?”
“不是,”锦仪不欲与她多说,左右看了看,果断道:“你快收拾一番,我们进城。”
陈氏不敢违背,很快穿上了那身衣裳,将自己拾掇了一番,跟在锦仪身后,进了城。
锦仪原本准备将陈氏送回家中之后再另找客栈住下,但陈氏说她家中没有旁人,邀请锦仪在她家中住下,锦仪见她一个孤身女子,不甚安全,便在她家中住下了。
☆、第二十一章
对于一个世间的普通女子来说,尤其是已经有了未婚夫的女子,失去了贞洁是一件比失去性命更加严重的事情。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宋时起,这条规矩便如同约定俗成一般存在,许多女子在遭遇了类似的情况时,选择一死以保名节。锦仪本以为陈氏会如同大多数女子一般,在清白被毁之后,不停地寻短见。投缳、跳江、自戕,她们有得是方式表达自己清白被毁的无奈与痛苦,然而这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陈氏的冷静与从容令锦仪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锦仪庆幸父亲将她送至峨眉山学武,不然等待她的也许是与陈氏相似的命运。她们同样父母双亡,不同的是锦仪是与众多同门一起居住于峨嵋派,陈氏则是自己住于家中,一个貌美的孤身女子,能导致多少觊觎便不必多说。锦仪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说不上非常强大,但一般的宵小却是难以奈何她的。
锦仪第二天一早醒来,便见到陈氏在为她张罗饭菜,虽然她眼下还有着未褪去的红肿,但她的情绪已然恢复了冷静,她见到锦仪时,笑了笑,对她道:“恩公请稍等一阵,饭菜马上便好了。”
锦仪不知道能帮上些什么忙,便回到了正间,没过多久,陈氏便端上了三菜一汤四个菜,菜色虽然不及往日在家中所用的,但比之峨嵋派的菜色却是丰盛了许多。锦仪现在已经不如往日那般挑剔了,便向她道过谢,与陈氏坐下一同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