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翡翠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她身边,压着嗓子说话。
魏平奚淡淡地看她一眼,翡翠懂了,悄摸摸走开。
四下无人,她上前一步靠近那扇门,运起内力听里面的谈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春日盛开的花落在她心头。
“魏府是个险地,女儿没那么聪明,换了我要在那府里肆意妄为闯出一片天地,便是有人护着,也会束手束脚。
“她呢,天生不知道怕字,明明也是个女子,也是血肉之躯,非要和一群男人明争暗斗。
“有时候我真觉得像他们那样高门大户的子女活得不比普通人容易,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是是非非,凭一张嘴说不清,她懒得说清。
“阿娘,我没见过如她一般的女子,初见时我觉得再没有女子能有她倜傥。
“她长得很美,天仙下凡,可仙子一样的容貌骨子里满是对这世道的不忿,她心里不宁静,哪怕她面上比谁都从容。”
郁枝生出几分惆怅,几分心疼,几分佩服。
郁母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想也明白她的女儿对携手一生的伴侣是自豪的,疼惜的。
女人家动。情不就是如此么?
会想她的坏,也会思念她的好,会看到她的艰辛,也会试图理解她的挣扎。
一门之隔,郁枝不知矜贵的四小姐沉默地躲在外面偷听。
更不知四小姐在听到那些话后,心绪翻腾,总之复杂。
一个妾而已,怎么就能懂她?
一个妾罢了,竟真懂了她。
卫道士骂她寡廉鲜耻,文人墨客提到她常是唏嘘。
她是人们眼中的仙子,也是金玉其外的败类、异类,男人斥责她,女人惧怕她。
这世上谁不是孤单地来孤单地走,她不需要旁人的理解,也不艳羡聒噪的叫好声,哪怕她死了,世人对她大加批判。
可死都死了,谁还管那身前身后名?
她不稀罕。
世人以为美的,她要有选择的来。
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这活法多数人不理解,叹她自尝苦果,但真的是苦果吗?没尝过怎知一定是苦的?
所以她尝了,所以人间才会有性情古怪恶劣的魏四小姐。
她以为的玩。物不是没有情绪没有灵魂的玩。物。
若她没听错,她的妾是在怜惜她?
魏平奚觉得荒唐,太荒唐了。
然而无意间她眼角眉梢悬着的冷意慢慢融化,有了风和丽日的柔和。
“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说出这句话,郁枝积攒来的勇气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