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炉膛中墨煞蟠龙棍蠕动一下身躯,上面盘绕的一条细细的黑龙扬起头颅,对着苍天悲愤地长吟一声。
声音里满是悲愤和不甘!
爷爷忝为百鳞之长,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世人尊为神兽,历代帝王皆以我为象——一旦英雄落幕,囚于三尺樊笼,有翅不能飞,有足不得行……
呜呼哀哉,但老子还是——龙!
不是长虫!也不是小蚯蚓!
便是给老子配种,不说弄个凤,至少也弄一只孔雀,怎么弄一盏灯来了?
这种跨物种交流,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只听得哐当一声,丹炉中一阵嗡嗡乱响,隐隐而有炸膛之势。方大宝赶忙一把抱住炉膛,一手揭开炉盖。只见道庭至宝,老祖的命根子——这盏癸水乾坤灯“日”的一声一飞冲天,竟然被墨煞蟠龙棍强行踢了出去!
方大宝一头黑线,大骂道:“妈的一根破棍子,还有这么多臭讲究,搞烦了老子放茅坑里当搅屎棍去!”
“万万不可!”
青玄真人也是尴尬,干笑道:“师傅虽不懂炼宝之法,但你强行镇压器灵,会激起墨煞蟠龙棍的真灵反噬……”
末了,老道士又补上一句:“配种——这种事,强扭的瓜不甜啊!”
方大宝一想也是,心情郁郁,差不多跑了一里地,方才一个山涧中把癸水乾坤灯捡了回来。
此时一看,方大宝顿时心疼得肚疼肝疼。
本来这油灯经过方大宝的玄黄真气淬炼,已把表面的一层铜锈除去,便如开过光,簇新的一般,但此时光洁的表面被摔得坑坑洼洼,就连顶上一寸长鹤嘴,竟然出现了一个豁口。
方大宝苦着脸,拿着神灯问青玄真人:“这灯还有用吗?”
“宝物禀性不合,不能强求的。”青玄真人摇摇头,“没想到你那根棍子也太暴躁了些——硬生生把人家踢出去了。”
老道又叹口气:“听人说,以前的贞烈女子若被人拒绝,一般都会自毁容貌——有些甚至干脆一条白绫吊死……”
此时,癸水乾坤灯的内部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方大宝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捂住师傅的嘴,“您老赶快别说了!”
此时,方大宝也是无计可施,从炉膛中把墨煞蟠龙棍拿了出来,然后和癸水乾坤灯摆在一起,耐心地对两件灵宝说起话来。
“哎,我说棍子哥!”
方大宝一脸不屑之色:“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你在玄天宗的武库里躺了几十年,有人拿眼角瞧你一眼吗?那时候,一身蛛网一身灰,捅过灶膛黢黢黑,谁把你当回事……你就觉得你以前了不起吧!大宝儿跟你说——那是以前!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你老啦,法力不行啦,就得认命!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先卧着!等以后大宝儿发达了,把你放在王母娘娘的洗脚盆里泡个澡,再放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热个身,然后请月宫里的嫦娥给你涂上精油开个背——权当开光了!你才是个龙!”
方大宝吞口唾沫,继续胡编道:“大宝儿给你说啊,今天我给你找的这个灯姐儿,你说是搭档也行,媳妇儿也行,她可不是凡物!这神灯啊,以前就点在如来佛祖讲经的大雄宝殿里,天天听经就有了灵性。当时佛祖手下一个光头和尚叫奔波儿灞的不干人事,故意把灯挂得矮了——佛祖路过,哟嚯,不留神被打了头,佛祖一生气,一咬牙,一跺脚,把灯姐儿贬到凡间,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青玄真人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徒儿喜欢信口开河,哪知道竟能胡编到这个份上!
墨煞蟠龙棍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思考人生。